残月见杜姨娘的神色,便知她的话杜姨娘是听进去了,而且上了心,至于杜姨娘之后要怎么做,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杜姨娘心事重重地和残月聊了几句,便先往王夫人的屋子去了。
残月想到不久将会上演的好戏,不由心情大好,带着秋菊也往王夫人的屋子去了。
进了王夫人的院子,穿过走廊,走廊外头皆挂着一溜儿的细竹吊铜钩的鸟笼子,有画眉、百灵、红子、黄雀,还有来自千里之外的红脖、蓝脖、虎皮、太平鸟、朱顶红等,百鸟齐鸣,悦耳动听。残月看了一眼最末端的一只鹦鹉,嘴角微微扬起。
到了静安堂,王夫人跟前的柳绿忙迎了上来,朝残月行了礼,面露难色道:“少夫人,老夫人正在和乔姨娘说话呢,您要不等等?”
残月看了眼站在门口,不时朝里张望的杜姨娘,笑道:“不妨事,我就在这里等着就是。”乔姨娘是老候爷新纳的姨娘,听闻她原是窑子里的窑姐,是老候爷为她赎身,将她纳入府的,平日里颇得老候爷的宠爱。
老候爷贪恋美色,妾室前后加起来便有七个,可就三房的文姨娘生下了个女儿。残月刚入府时,二姨娘和三姨娘便以病死,后来这些年,这些姨娘死的死,卖的卖,如今就只剩余,老候爷的通房文姨娘和四年前纳的文姨娘,以及去年才纳的罗姨娘,可见王夫人的手段。
王夫人与乔姨娘早有仇怨,以王夫人的心性,又怎会容的下乔姨娘。
过了好一会,才见乔姨娘神色淡淡地出了屋,这位乔姨娘也就二十出头,穿了一身水红色金丝镶牡丹锦绣缎袍,外罩浅紫软云罗雨后新荷的灯笼裙,头上戴着八宝玲珑虫草赤金头面,显得妩媚娇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蚀骨消魂的妖娆风韵。
乔姨娘笑着朝残月福了福,笑道:“少夫人,您的病可好些了?”
残月微微一笑道:“多谢姨娘挂怀,好多了。”
乔姨娘热情地拉着残月道:“最近府里的喜事还真是多,先是罗姨娘有了身孕,然后是小候爷房中的蓝姨娘听说也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大喜。”
残月见她这般模样,认定了她必定是有事情要说,便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果然不到片刻,乔姨娘语锋一转,道:“罗姨娘说来也有五个月的肚子,不过我瞧着怎么那么像七个月的样子,莫不是怀的是双胞胎?那可真是大喜事。”
残月心中不禁一动,面上却不显露出半分,乔姨娘这话的意思可是大有意思啊!要知道老候爷也是五个月前才回的府,之前的大半年可都陪着圣上在避暑行宫,要是罗姨娘的肚子真有七个月了,那这孩子的爹岂不是……
乔姨娘见残月没有任何反应,眉头微蹙,也不知道这位少夫人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要说这位林府的少奶奶虽然是个庶女,又不得小候爷喜欢,却也稳坐了六年林府少奶奶的位置,要说她真是个蠢人,她可不信。
正在这时候,王夫人的陪嫁赵妈妈欣起了帘子道:“少夫人,老夫人让你进去。”
乔姨娘便朝着残月福身,“既然老夫人喊少夫人,那么奴家就先行告辞了。”说罢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远去了。
残月一双美目看向乔姨娘的背影,微微一眯,心中暗叹这个乔姨娘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把罗姨娘的事摸的如此清楚,连蓝姨娘有了身子的事都清楚,比起自己来可强的多。
秋菊眉头紧蹙道:“少夫人,切莫轻易相信她的话,可不能凭白给人当了枪使。”
残月笑着点了点头,“放心,你家夫人我可不是个傻子。”秋菊这丫头不愧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人,光这份聪慧便十分难得了。
一想起自己的母亲,残月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痛楚,她的母亲本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是君家的嫡女,身份高贵,却因为被自己的父亲强暴,怀了身孕,不得已才嫁给了丞相兰崇云为妾。
残月整了整思绪,笑着进了静安堂,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头顶上挂着美丽的八角宫灯,屋子里有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楠木隔段,其余家具全都是花梨木与酸枝木所制,雕工繁华,令人叹为观止。
残月轻轻上前,笑眯眯地朝着正座上的贵妇行了一礼,“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今日穿了一身蜜合色大袖圆领湘绸裙子,发上是点金凤簪,虽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风韵尤存,像是三十多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