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洛醒来的时候,她是被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和一阵吵吵嚷嚷声惊醒的。哭声的主人就在身边——准确的说就在她的床边,她正躺在床上。
这床、、、这床竟然是她从没见过的老式雕花床,床上居然还有珠帘纱帐,身上的被子居然是云海牡丹锦缎被面,虽然不是最新的但颜色仍是很鲜亮,全是古色古香的。
满室的阳光更是使整个屋子熠熠生辉。再一看整个房里的布置以及床边那个打扮得如古装戏曲里的、手里在一边绣着什么花一边哭得满是泪水的十五六岁小丫鬟模样的女孩时,她不禁差点尖叫出声:老天,我在哪里?我不是与那位“很好心的”副省长坐在高铁的动车上,然后火车追尾出事了么?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阴间?我莫非到了阎王殿?要不,这屋子里的装饰与摆设虽然不是很齐全、很富丽堂皇,但也绝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所能拥有——除非是王公贵族。她在阳间的奶奶家恐怕也不能与这阎王殿中的一隅“小”屋来比吧?
难道初来乍到阴间居然有这么好的“待遇”?——那死一遭也还划得来。
“小姐,我知道你心事未了不忍离去。小姐,你再来世做人时,千万不要投错胎,你一定要祈求阎王爷不要让你再投胎到这样的人家,哪怕像雪碧这样投身到一个穷人家,然后再遇到一个像你这样好心的主人也比生在一个无情无义的富贵人家里强。还有,小姐,你千万要记得祈求阎王爷,来生一定不能嫁给一个位高权重、冷漠无情的人,哪怕嫁一个穷小子但只要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也比一个王爷好啊!小姐,这是我最后绣给你的梅花手绢了,希望你带到路上一路走好,有了这个梅花手绢,以后再也不要喜欢梅花了。”
雪碧?这个哭哭啼啼、念念叨叨的女孩叫“雪碧”?确实,一身浅绿色的衣裙,正像初春嫩绿的枝芽,加上那水嫩透亮的脸蛋,真的像“雪碧”!夏紫洛忍不住想笑。可是,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她又不忍心。
小姐?谁是小姐?难道是我?她知道我马上又要去投胎——一来就去投胎?这么舍不得我?这个小女孩,真是心地善良!
不,她不是小女孩,应该是小女鬼。唉,难怪人们常说“黄泉路上没老少”,“善人遭雷劈”,她这么点小,心地又这么好居然也到阴间来了,自己怎么说也有二十二岁,也在阳间比她多活了几载。
这小女鬼也真是“鬼通广大”,她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梅花?为什么以后再不要喜欢梅花了?难道有什么玄机?她正准备出口问个明白,可屋外吵吵嚷嚷声忽然停止片刻,然后一片整齐的声音响起:“王妃娘娘金安!”
突然又响起了一个妇人的高声尖叫:“张怡筠,你们走开!我女儿没有死!你们休想抬她出去!张怡筠,你不要认为你嫁进王府了就是王妃,即使嫁进来也不是王妃娘娘!我女儿才是王妃娘娘!”
雪碧马上擦干眼泪把手帕塞进夏紫洛床头的被子里,根本没注意到夏紫洛已经醒来,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把这个疯女人拖进去!”一个严厉但明显带着讨好的男声响起。
“无妨,何管事。我是看在我与瑶儿的情面上,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况且,她是一个疯女人。”一个不愠不火、无多大起伏的,但音质柔美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跟前面那个女高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一股柔和的春风吹过夏日炎炎热浪。连夏紫洛也不得不被这柔美的声音征服。
“是,王妃娘娘!”何管事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疯女人!你才是疯女人!”那个如夏日烈焰般的尖叫声又尖锐起来。
“奴婢雪碧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金安!”雪碧的声音有些诚惶诚恐。
“起来吧!”那个柔美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对那个女人的反击毫不在意。
“谢王妃娘娘!”雪碧道。
“雪碧,你们小姐今天怎么样啦?”声音柔美的张怡筠再道。
“回禀王妃娘娘:我们小姐还是那样。恐怕、、、恐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雪碧的声音有了哭音了。
“生死有命,这也是她命中的劫数吧!也不怪我们王爷了。王爷今早还跟我说让我过来看看,好送她最后一程,也让我及早准备好她的后事,而且要风风光光的,免得到时措手不及,落得别人说闲话,也给相府和王府丢脸。”张怡筠声音柔美依旧不变。
“张怡筠,你这个贱人,我女儿还没有死呢!我女儿不会死的!你还不是正式的王妃,你凭什么管王府的事?你这个居心歹毒的女人!你这个勾引王爷的贱人!你想害死我女儿抢王妃娘娘的位置。告诉你,即使我的女儿死了,她仍然是王妃娘娘!她仍然是皇上圣谕的八王妃!”那个女高音又尖叫了起来。
“掌嘴!”何管事严厉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妃娘娘,饶过我们夫人吧!您知道她是伤心过度。”雪碧祈求的声音又道。
“算了,我不会跟一个疯女人一般见识。只是,我想提醒你,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的女儿虽是皇上圣谕的王妃,但也要她有这个命。我虽然还不是王妃,但王爷对我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至于王妃的位置,如果你女儿有那个命能活过来,那么我会安安分分做王爷的二夫人,如果你女儿没那个命,一切都不可预知。你刚才说的话就在这说说好了,如果传到王爷那去了,那么你还能呆在这里么?如果不是看在我跟瑶儿情同姐妹的份上,我才求王爷,好让你送她最后一程,你还有资格站在王府这大呼小叫?如果不是看在瑶儿的面子上,我能容忍你这样没上没下?”张怡筠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无波,不愠不火。
这张怡筠倒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面对别人的辱骂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冷静,挖苦别人居然能做到温柔如冰刀。这倒令夏紫洛心中大大佩服,她暗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会气得暴跳如雷了,还会这样平静无波不愠不火的讲话?
这张怡筠的修为倒令她心中暗自惭愧。这王府的人也很势利,似乎他们嘴里的那个什么正牌的“王妃娘娘”马上要挂了,可是她还没有挂,这整个王府的下人们就称这个还没有上位的“二夫人”为“王妃娘娘”,大概大家都看得出来,只要这个正牌的“王妃娘娘”一死,这个王妃娘娘的位置就非那个叫做“张怡筠”的女人莫属。
原来阴间跟阳间一样,人与人,鬼与鬼之间也会趋炎附势、尔虞我诈,争名夺利。这阴间也怪:大概我们阳间的人“死了”到他们阴间来变成鬼就叫“出生”吧,而阴间的“鬼”投胎到阳间去变成人就叫“死”?这个王府——什么王府?阎王府?这个王府有个王妃会到阳间去投胎,也就是他们刚才嘴里的那个王妃要“死了”,而阳间刚刚相反,阴间的鬼到阳间投胎叫做“出生”。
“你这个贱人,瑶儿就是你害的!瑶儿的腿就是你害的,瑶儿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害的!你这个假惺惺的贱人,我跟你拼了!”果然那个女人又被激怒了。可接着是被人拉拽的声音。
“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有失我们王府体面。雪碧,你好好照看你们家小姐,有什么事及时通知何管事。看来我今天又是不能进去看瑶儿了。瑶儿妹妹,不要怪我不进去看你。走,小红,回香溪源。”
“是,王妃娘娘。”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应道。
“恭送王妃娘娘。”接着一叠声的恭送声。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滚—— 你滚开!滚得远远地!”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更响了。
“阮夫人,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陪陪小姐最后一程吧!”雪碧的声音又有哭意。
“啊——我的瑶儿、、、”那个尖叫的女人顿时一改刚才的怒吼,声音变得悲痛无比,也凄惨无比。
这“瑶儿”一定是这个女人的女儿,可能会不久于“鬼”世,这母子离散,生离死别之情确实是人生难得过去的一道坎。十二岁时,她爸爸坐飞机失事,她的妈妈因此而精神失常。十八岁时,她那疯了的妈妈又出门出了车祸、、、、、、那时,她也是悲痛欲绝——可见人鬼是殊途同归。连在屋内躺在床上的夏紫洛听了也顿生同情之情,忍不住心里在为她们娘儿俩叹息。
可她的“叹息”未毕,一个粉红色的影子带着一个绿色的影子扑到了她的床前:“瑶儿,我苦命的女儿,你、、、、、、”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小姐?”雪碧也惊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瑶儿、、、瑶儿?瑶儿醒了?我的瑶儿醒了!我的瑶儿活过来了!”那个身穿粉红衣裙的女人惊喜的手舞足蹈,然后她转身拉住雪碧乱嚷,“雪碧,你看,小姐醒了,小姐活过来了。瑶儿活过来了。”
我就是“瑶儿”?我就是她女儿?她们刚才说的是我?那我是什么人?即将要死的王妃?我不是已经死了么?夏紫洛惊异万分。
可当她看清楚面前这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时,她更是惊诧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妈——”这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居然是她四年前死去的母亲!
但仔细一看:只是眼前这个女人年纪虽然与她母亲相似,但穿着打扮明显没有她前世的母亲有气质,有品味,且这个女人头上已有斑斑白发还穿粉红衣裙!可那面孔就是她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母亲!就是她深深思念了四年的母亲!尽管她现在有些变化,但她仍然是她曾经日思夜想的母亲啊!
“妈——”夏紫洛抱住母亲,惊喜交加,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瑶儿,我的瑶儿,你终于活过来了!你知道,你如果就这么走了,娘也不会独活了。”那个女人更是喜极而泣。两人抱头痛哭。
“瑶儿,我的宝贝,让娘好好看看你!看你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她母亲放开紧紧抱着的夏紫洛,仔仔细细的重新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
瑶儿?娘?我妈居然不知道我叫紫洛?我是她的洛儿?是不是我娘的疯病还没有好?——可是,即使我娘疯了她仍然知道我叫紫洛啊!她也会叫我洛儿的。夏紫洛思绪这时也在慢慢恢复正常。那么,这是在哪里?我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到阴间里来了?那么她们刚才为什么还说我没有死?还说我终于活过来了?莫非?莫非我——穿越了?老天!不要!不至于现在人只要一死就会穿越!那只是低俗的小说而已,不会是真的!
“我现在哪里?”夏紫洛试探的问道。
“小姐,你在王府呀!你真的活过来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雪碧顿时跪倒在地朝天磕起头来。
王府?不是阎王殿!天!我真的穿越了!夏紫洛彻底无语的相信了这个看似荒诞而又真实的事实。
“快!快去告诉张怡筠那个女人!我的女儿活过来了!她的梦想破灭了!”她娘又尖叫起来。
“娘——”夏紫洛正想阻止。外面又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还用我们去汇报?她虽然不是正妃但这里早已经是她的天下了。”雪碧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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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是新手上路,第一次写小说。但新手不新。正如星光大道的主持人毕福剑说的广告词就是“好这口,爱这个味”。还望编辑们和亲们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