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男子肢体接触她不是第一次,甚至,她与折寒的朝夕相伴中,比这更亲密的行为都有,但是折寒之于她,是哥哥,是家人,不存在男女之嫌,可她知道这一次不同,他是孟观夜,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危险男人。
“愣什么神?”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孟观夜在她耳畔忽然出声,“用尽全力把弓拉开。”
“哦。”她含混地应声,举起弓箭,用力拉开,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因为那双大手还紧紧覆盖着她的手。
“再用力……”孟观夜看她像是用了全力,可是那弓却始终拉不满,不由拍了拍她的胸口,“胸廓打开……”
“啊--”她惊叫出声,护住胸口,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孟观夜,你找死!”
她的过激行为终于引起孟观夜的注意,看着她的防备架势,他不屑地眯起眼睛,“南宫溯,你是女人吗?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有少爷脾气的男子,若是到军营报到,即便是送座金山银山,我都不要。”
“我要是女人,就冲你刚才的行为,不是要对我负责到底了吗?”
“那等你变成女人,再来找我负责。”孟观夜重新抓起她的手,握住弓箭,“现在,拿出南宫公子的气魄,射只野鹿给我看看。”
她深吸口气,准备拉弓,又突然补充道:“你有洁癖,我也有,你再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翻脸无情。”
“废话少说。”
她不再言语,卯足全力将弓拉满,可是说和做是两码事,没有经过骑射练习的人,除非天生神力,否则拉满弓并非易事。就在弓拉开一半再也无法向后移动半寸之时,孟观夜附在她手上的大手突地握紧,强劲的力道从他臂间传来,弓瞬间弯了下去。
紧接着,他的头靠在她肩上,与她左脸贴右脸,瞄准视线,羽箭“嗖”一声飞射出去,瞬间击中目标,那只野鹿一声悲鸣身体向上跃起,又重重倒地,鹿群大惊,四散而逃。
南宫溯因为他的贴近惊魂未定,此刻见野鹿倒地,不由喜上眉梢,指着那鹿叫道:“看到没有?射中了,我射中了……”也顾不得身后还坐着一个让人别扭的男人,她快马奔向战利品。
在孟观夜的协助下,足有几十斤重的野鹿放置在马背后方,前方自然是得意洋洋的南宫溯,一手握住缰绳,一手轻摇马鞭,还不忘时不时侧身拍拍仍有余温的鹿身,斜睨孟观夜,“看在你助我一臂之力的份上,分你一条鹿腿。”
“那要多谢了。”孟观夜今日心情不错,终于发现南宫溯也并非一无是处,除了江湖上那些不可信的传言,她还是有她的优点,比如,嚣张的可爱。
山林很大,两人在附近兜兜转转又猎了些野味,看太阳快到头顶,晃晃悠悠返回。南宫溯一路很安静,孟观夜也没有出声,离约定地点还有二三里地,就已闻到阵阵香味从溪边飘来,两人才发觉是有些饿了。
“看来六殿下和郁小姐已经到了。”孟观夜驱马快走几步,却被南宫溯叫住。
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问了句,“你是真的喜欢郁小姐吗?”
孟观夜不说话,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
好吧,她问了句废话,点点头道:“那不要虚度了此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看我眼色见机行事。”她指着不远处一堆杂草枯叶覆盖的地方,“看到没有?那是山民用来捕猎挖的陷阱,通常不会太深,危险也不会太大。一会儿,你邀请郁小姐散散步,把她带到陷阱那去,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孟观夜眼神中透着古怪,南宫溯看他不吭声,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无奈道:“英雄救美懂不懂?女孩儿家都喜欢这个,通常她们会认为这是上天赐给的缘分。”
看他那一脸疑惑的样子,她哎叹一声翻身下马,决定亲自给他示范。她一边往枯叶处走,一边给他解说,“就这样,状似不经意地走过来,让她缓缓、缓缓地接近这堆杂草,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一歪,你就可以趁机……嗯?你倒是听明白没有?”她急得一跺脚,却忘了自己就站在陷阱边,脚下一空,直直向后仰了下去。
“小心!”
孟观夜惊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她身边,在她的身体即将与地面平行之时硬是将她捞了回来。
南宫溯半晌没缓过神来,重重地喘息,胸口起伏不定。在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后,才慢慢睁开眼睛,孟观夜赫然放大的俊颜在眼前出现,幽幽黑瞳关切地看着她,她又不知所措了,心脏又在不停的“怦怦”作响。
孟观夜悬着的心放下,可看到她迷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白皙透明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染上一层胭脂红晕,红唇更像沾了花蜜润泽饱满,一时着了魔症般僵在原地。
身后的马儿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打了一串响鼻,惊醒了意蕴中的两人。南宫溯正要起身,不料听他说了句,“是这样吗?英雄救美。”
她脸上更加燥热,羞恼之下猝不及防用力将他推开,孟观夜一时没有防备,倒真让她推出几步远,还未稳住身形,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再看时,眼前已没了南宫溯的影子,心底暗叫一声:不妙!
他迅速赶到陷阱边,扒开覆盖的枯叶往里探视,却发现黑洞洞一片,于是喊道:“南宫,你还好吗?”
阱底久久没有回音,他屏息,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她在哭吗?似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他朝里喊道:“南宫,你往旁边移,我下来救你。”
“不要……”陷阱里终于传来她极力隐忍痛楚的声音,“下边有捕兽夹,很危险。”
不说还好,一听说有捕兽夹,孟观夜慌了心神,二话不说纵身跳下。
“南宫……”黑暗中,他摸索到她的衣衫,下意识将她揽在怀中,“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陷阱,跳下来时却发现这阱挖得很深,应该不是单纯的捕猎,更何况,她说有捕兽夹,那该是为了猎捕猛兽所用。这么深的地方,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想安然无恙并非易事。
果不其然,南宫溯被他这么一问委屈地哭出声来,“我的脚……被夹断了。”
“什么!”孟观夜一惊,大手摸索着去探她的脚,还没碰到,就听到她疼得倒抽凉气,手下的粘腻濡湿提醒他,她在流血,“坚持住,我带你上去。”
黑暗中,他将她抱起,捕兽夹还夹在脚踝,双脚的下垂加上金属的下坠感,使得南宫溯再度叫出声。
孟观夜的心一揪,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知道捕兽夹的威力绝不次于厉害兵器,尤其是山里人经过长期的经验摸索,制作出的捕兽夹精妙绝伦,这种利器一旦启动,弹射速度惊人,力道之猛足以穿透骨骼,再加上它的边缘呈锯齿状,会牢牢卡在筋脉和皮肉之间,他不敢想象,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饶是猛虎野兽都无法承受的利器,像他这般养尊处优身体比女子都娇弱的人,此刻该是承受怎样的噬心之痛。可她没有叫喊,只是不停地颤抖着身子隐忍着,这样的她,让他这位铁血将军也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