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夜，你终究下不了手吧？”南宫溯笑，妩媚妖娆。
孟观夜厌恶地瞪她一眼，低吼道：“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舍得吗？”
轻柔的话语一针见血撕裂了孟观夜的心房，舍得吗？因为不舍才会在愤怒到极点时依旧手下留情，因为不舍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推离，不舍，终究是不舍。
孟观雪看南宫溯安然无恙，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也对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感到迷惑，她居然对大哥说“你舍得吗”，难道？她恍有所悟，不由道：“大哥，你早知道她是女子吗？那为何还答应我嫁给他？”
平地惊雷！
孟观夜身形一颤，难以置信地瞪着孟观雪，“你说什么？”
看来大哥并不知情，也对，若是知情也不会如此震怒，孟观雪更加不解，事到如今只得全盘托出，一指南宫溯，“她，是个女人！”
千军万马抵不过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公子”，在她眼中印证了事实，南宫溯？女人！
南宫溯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当孟观夜知道她是女子时会是怎样的反应，惊讶，喜悦，愤怒……可当他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时，她有些不确定心底隐隐的失望从何而来，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后退一步，背上的疼痛让她拧眉，再退一步，他的无动于衷让心也跟着疼起来。
不是这样，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不是这样。她赫然转身，带着满身伤痕一跛一跛离去……
“大哥……”少女情怀情窦初开却爱错了人，表错了情，比起伤心孟观雪更多的是懊恼， 名满天下的“南宫公子”突然变成了女人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在看到孟观夜复杂难辨的神情时，嘴边的话宣告终结。
似乎过了许久，孟观夜突然开口，“雪儿，今日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话说完，人已匆匆追了出去。
几乎在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同时，南宫溯的手腕被赶上来的强劲力道攥住，心底一动，波澜不惊的眸子对上他的，“将军，还有何指教？”
“你真的是南宫溯？”
“如假包换。”
“你是女儿身？”
“要验明正身吗？”
似笑非笑的神情，狂妄不羁的言语，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南宫溯，掌中不赢一握的纤细手腕让他惊觉男人与女人的差别，或许，他早该发现的，是他过于迟钝，还是被那传闻愚弄了视听？
缓缓放开她的手，孟观夜怔怔地凝望着男装掩饰下的绝色容颜，心中有着莫名的悸动。她是女人，他为这个事实震惊，可在震惊之外，丝丝缕缕的情愫伴随着喜悦席卷而来，难以言喻的情感欲破茧而出。
他的沉默令南宫溯觉得难堪，更觉得气愤，匆匆追出来就是再次印证她的身份？然后呢，就这样无动于衷？她无语再次转身而去，自己也不明白在期待什么。
她走，他亦走，身后的脚步保持着一定距离不疾不徐地跟着。
清风徐徐，吹去了夏日炽热的暑气，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点点滴滴的印记。
……
“小心！”第一次见到他，在目睹刺客招招毙命的狠厉招式下，她出言相助的对象却是他的敌人，潜意识里，他是强者。
“是你！”第一次面对面，他一眼便认出盗取珍珠的小贼是在客栈二楼注视他的少年，他从不刻意去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是个例外。
“珍珠已经物归原主，你还想怎样？”再次面对，她开口质问，隐含的不悦只是因为在她的直觉中，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孟某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朋友，能够让南宫公子舍命相救？”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好奇，不是他的作风，她，是个例外。因为一时兴致，与她击掌为约，只是想知道，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少年为何会为别人两肋插刀，对一个陌生人有兴致，她，绝对是个例外。
“贴身小厮？你确定？”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伺候人的本事，她料定他不会拿她怎样，却没想过他的惩罚只是将自己禁锢在身边，不是没猜测过他这样做的目的，但她更愿意自己去找到答案。伺候他，是个挑战。
“身为男子，连最起码的自知和担当都没有，何以为人？”在看到她的不悦和眼底一闪而逝的挫伤时，他知道这句话说重了。他生气，不是因为她做小厮做的不称职，只是不明白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为什么总在第一时间吸引住别人的目光，小九如此，雪儿如此，就连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牵引。除了她，没人会令他懊恼到口不择言。尽管如此，在得知马军沈指挥去马场刁难时，他还是忍不住出面解围。
“孟观夜！”她直呼他的名字，因为懊恼，因为困惑，所有莫名的情绪只因兴高采烈来答谢他却听闻他有意中人，只是在他完全漠视她的情况下的无法自控。可这一切，关她什么事？她不愿深究，怕答案令自己心惊。
“她给你做了那么久的贴身小厮，如今一去不返，你就丝毫不在意？”九皇子的话正中靶心。当游戏结束，当她决然转身离去，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可他忽略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边，一旦失去，会忍不住想念。
“孟观夜你说清楚，我对你承诺什么了？”再次见面，她已不是他的小厮，他开口要承诺，而她的承诺是帮他探测另一个女人的心意。郁敏儿，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的无名火就熊熊燃烧。她依然不愿深究，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为何会让她怨念丛生。
“记住你的承诺。”再次见面，他随意找了借口给了自己一个可以见她的理由，为什么要见她，他不知道，亦不敢去想。
……
“呃……”长长的一段路令南宫溯外伤初愈的跛脚不堪负重，脚下一个踉跄，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瞬间，便有一双有力的臂弯将她托住，“小心。”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孟观夜从未用过如此柔和的声音跟她说话，对上他的眼睛，眼中一览无遗的柔情同样让她吃惊。
“是这样吗？英雄救美。”几乎同一时刻，孟观夜想起在陷阱边他用同样的姿势将她救起，还出言调侃，不料一语成戟，他救起的真的是美人。
“将军自重。”她将他推离。
自重，她在提醒他男女有别吗？射箭时，他拍着她的胸脯让她打开胸廓；受伤时，他将她抱上抱下呵护备至；取捕兽夹时，她痛得咬住他肩头不放；被困时，她与他同塌而眠，如今这句“自重”显得矫情和苍白。
看她疏离地推开自己的手倔强前行，他在心底轻叹，伸出的手缓缓放下，几个时辰前，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抱她，几个时辰后，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踌躇，可曾经一些无心的话语在此刻却显得异常清晰。
……
“我要是女人，就冲你刚才的行为，不是要对我负责到底了吗？”
“那等你变成女人，再来找我负责。”
……
“南宫，假如真有什么事，我会承担。”
“你怎么承担？”
“照顾你一辈子。”
……
“其实你是怕我真成了跛子要养我一辈子吧？”
……
望着前边越发吃力的身影，孟观夜眸中的神采更加炽烈，他快步追上她，猝不及防地扳过她的肩头让她面对自己，“南宫，我找到了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的理由。”
南宫溯没好气地瞪他，“让我娶你妹妹？”
他摇头，“你是女人，你因我而伤，对你负责，照顾你一辈子理所应当。”
甩开他的手，南宫溯怒目而视，“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惜，我不稀罕你的照顾，麻烦你准备一座金山银山送到我家，我也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她愤怒离去，他心下一急，大声道：“南宫，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孟观夜心中一痛，生怕她就这样走出自己的生命，再顾不得许多，从背后将她抱在怀中，紧紧抱着，暗哑低沉着嗓音徐徐道：“溯儿，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