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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寂静无声,不知是因为那“仙人”说出的话,还是因为那清凉透明的声音中不容忽视的决然。

  南宫溯不得而知,她确定生命中不曾有过这样一个朋友,可她明白这个人的目的是要救她,这样足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连声附和,“对,我们是朋友,朋友。”

  红哥儿狐疑的目光落在那清冷的男子身上,在红尘之所混久了,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只是,面前的这个男子从不多管闲事,更不会替人求情,莫非他们真的认识?思量片刻,他面色一沉道:“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二殿下看中的人,放了他,掉脑袋的是我。”

  二殿下?原来刚才调戏她的人是二殿下,那么宴请孟观夜的人也是他喽?将事情整个串联一番,南宫溯心中大概明白这个二殿下是喜好男色之徒,如此一来倒是棘手的很,人家是皇子,有权有势,恐怕这位“仙人”有心救她却也无能为力了。

  思索间,只听那“仙人”道:“若真如红哥儿所言,就更要放下我这位朋友了。”

  “此话怎讲?”

  “今日不是要我为二殿下演奏一曲吗?我这首曲子名为《关山月》,需琴瑟和鸣方可奏出,你若抓了我这朋友,岂不是要扫了二殿下的雅兴?”

  红哥儿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你这位朋友是专程来与你合奏的?”

  “正是如此。”

  红哥儿一阵沉默,似在思量真假与否,后摆摆手示意打手将南宫溯放下,口中道:“若真如公子所言,红哥儿我拭目以待。倘若他跑了,我想今晚由公子亲自侍奉二殿下,殿下也同样有兴致吧?”

  暧昧的言辞所隐含的威胁让南宫溯秀眉隆起,她一下地,迫不及待看向救命恩人,这一看竟大吃一惊,是他!莲灯节那晚在莲花中演奏仙乐的男子--清莲公子。天下竟有这般巧合的事,一面之缘,再见面竟是这般尴尬的境遇。

  南宫溯虽惊讶却不敢表露,尤其是看到他因为红哥儿的威胁极力隐忍的模样,心口竟觉一阵憋闷,她赫然转身,对着那红衣男子道:“废话少说,我与清莲公子还要练琴,各位请勿打扰。”

  红哥儿嘴角勾起,“那二位就好好练着吧。你们都退到大门外好好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可千万别打扰了二位公子哟!”

  目送他们离开,南宫溯转身面对那救了她却让自己陷入难堪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作了一揖,“多谢清莲公子相救,南宫溯没齿难忘。”

  男子似乎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并不答话,一言不发地进了厢房,她踌躇片刻,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干净素雅,门口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醒目的《清莲图》,两行苍劲的小篆曰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目光不经意扫过落款,她一怔,走近两步细细端看,子斜,居然是慕容子斜。

  “南宫公子……”

  低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转身,见他立于桌案旁,倒了杯茶推向她,“喝杯茶,等他们松了警惕,我送你出去。”

  “那你呢?”她脱口而出,却见他眼神一暗。南宫溯不禁懊恼,她不是傻瓜,从方才的情形看,眼前这位不食人烟烟火的男子该是这引凤阙里的伶人,每个落入风月场所的人必定都有不能言喻的苦楚,她懂,“清莲公子,我的意思是……”

  “我姓秋,秋意浓。”男子苦涩一笑,“公子不必介怀,意浓原本就是低贱之人,身在这里,心早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对意浓而言,都是宿命。”

  宿命?

  南宫溯被他话里的死寂所震撼,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这样一个空灵到不似凡间所有的男子,竟是如此的绝望和认命,怎么可以?

  她摇头,“秋公子,人生总会经历这样那样的磨难,只要这一刻还活着,总归还是有希望的。每个人都有逃脱不了的宿命,就像我……”她停住,轻轻一笑,“即便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我也不愿就此认命,努力争取,努力改变,即便最终难逃宿命,至少、无憾。”

  是这样吗?秋意浓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不懂“他”小小年纪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何况“他”是南宫世家的公子,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又怎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见他望着自己不语,南宫溯趁机言道:“秋公子,如果你愿意,我会为你赎身,还你自由,可好?”她以为他会答应,结果他却很坚定地摇头,“为什么?”

  “在这里是身体的禁锢,倘若公子为我赎身,意浓便欠了公子,身体自由,心却禁锢了,无非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又有何差别?”

  “秋公子……”

  “南宫公子无需多言,意浓心意已决,当务之急,公子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南宫溯没有忘记那红哥儿所说过的话,倘若她离开,今天晚上秋意浓难逃二殿下的魔爪,她不管秋意浓是什么样的人,代她受过,万万不能。

  “不用管我,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

  “不行。”南宫溯坚决道:“我不会让你独自承担,不是要为二殿下奏曲吗?今晚,我与公子就合奏一曲如何?”

  南宫溯有自己的打算,只要她能走出这个房间,就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为二殿下奏曲,孟观夜势必在场,只要见到他,便大功告成。

  ◇◇◇

  一琴一瑟,一双人。

  当秋意浓和南宫溯白衣飘飘、不染纤尘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惊艳地望着他们。引凤阙,美男如云,可这般空灵绝美的气质却乏善可陈,众人呆了,醉了。

  孟观夜也怔住了,不是因为那两个绝世无双的“男子”,而是在他不经意抬头间居然看到方才还心心挂念的女子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身男装,一脸淡然,以引凤阙伶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握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泛白的骨骼泄露他内心的不悦,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淫掠的目光如豺狼虎豹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而处于风暴核心的两个人却旁若无人地演奏起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袅袅诗词意蕴而生,娓娓之音绕梁不绝,如扑面清风心旷神怡,如银丝细雨沁人心扉,美哉,妙哉!

  “哈哈哈……”高高主位上,二皇子金云灏一阵朗笑,目光一刻也不曾从那两人身上移开,在他身旁服侍的美男娇嗔地晃了晃他的手臂,“殿下,不过是曲《关山月》,您爱听,我便天天弹与您听。”

  “哈哈哈……”又是一串笑,笑声里不免带了些征服的快感与骄傲,毫不避讳的捏起美男的下巴,金云灏伏低身子道:“麻雀与凤凰,岂可同日而语?”

  美男闻言不悦地嘟唇,“殿下是说我是麻雀,他们是凤凰喽?不过都是引凤阙的伶人,他们又高贵在哪里?”

  金云灏拍了拍他的面颊,含笑道:“做一只麻雀很容易,做一只心高气傲、绝世独立的麻雀却很难,做到了就不再称为麻雀,是凤凰,尽管它就是一只麻雀,懂了吗?”

  不懂,说到底还不都是麻雀,美男心中愤恨,却不敢表露,怨怼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奏曲的两人,今晚居然让他们出尽风头。

  金云灏的目光扫视过人群,嘴角噙着得意的笑。今日到场的人无一不是朝中权贵,平日里道貌岸然,到了此地还不是原形毕露,兽欲张然。独独那一人,正襟危坐,既无美男相伴,亦无失态之举,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转向孟观夜,却赫然发现整晚头都不愿抬的男子此刻居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抚瑟的“美男”,他的笑意更深,男人毕竟是男人,见到美色,还不乖乖就范。

  一曲完毕,南宫溯和秋意浓互望了一眼,她的目光很快看向孟观夜,希望他能够找机会带她离开,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看她。

  下一轮要表演歌舞的伶人已陆续上场,红哥儿在一旁示意他们赶快退下,南宫溯心中大急,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直呼孟观夜的名字,怎么就不看她呢?没道理他不知道抚瑟的人就是她呀,孟观夜,孟观夜……

  秋意浓看她脸色不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赶快离开。南宫溯咬了咬唇,幽怨地看了眼低头饮酒的男子,无奈转身。

  “慢着--”

  金云灏的声音响起,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他从主位走下,挥手屏退其他伶人,在两人间踱着步,眼神戏谑,“如此人间绝色就这样走掉岂不可惜,是不是啊各位大人?”

  “殿下所言极是,不能走。”

  “引凤阙不愧是销魂冢,居然有这样的极品男色。”

  “不知抱在怀中是何感觉?”

  众人一片哄笑,你一言我一语,话说得越来越露骨。

  南宫溯有种不祥的预感,更觉得难堪。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事,她只会冷笑,笑这些伪君子们的龌龊下流,可今日,她所喜欢的男子就坐在席间,耳闻目睹她像货物一样被人品头论足、极尽羞辱却无动于衷,她除了难堪更多的是心痛,那痛楚自心底萌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向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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