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就算是疼,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让自己能如此安心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为自己而忙碌着,让她在身边的这种真实感停留在这里,让自己不再害怕那种怎么也抓不住的飘忽和疏离。
整整半日的功夫,四儿才把风华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完:“伤口缝合之后,就不宜在温泉边休养了,温度太高,不利于伤口的长合。一会儿雪莲姐回来后,会带你到客房休息。”
“四儿,谢谢你,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风华虚弱的躺在软榻上,浑身的汗,已把软榻湿透。
“我爹爹是个将军,常年在边关驻守,一年最多见得两次面。”
“我2岁时,娘亲就去世了,后来我爹爹娶了皇后的妹妹。我二娘对我很好,可是在我3岁的时候二娘因难产去世了。那时候我答应二娘,要保护好我的小弟和小妹。小弟留在将军府由三姨娘抚养,小妹被皇后接进皇宫中。可是在皇宫中,处处都充满着算计、阴谋,我没能保护好她,在她4岁那年,被人下毒,而宫中御医均束手无策。此后,我和阿陌把自己藏起来,拼命的念书,习武,希望自己强大起来,不再受制于人,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江风华轻轻握住四儿的手,慢慢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够强大,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可是直到遇见你,四儿,你让我那么安心,让我忘记那些阴谋,那些算计,那些责任。你让我知道,我就是我自己,一个正常的人,一个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需要温暖的人。”
听着江风华的话,四儿轻轻的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用手轻轻的拍着他宽厚的背,怜惜地说:“风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别多想,好好养伤。”
看着这个看似强大的男子,一身是伤仍然没有叫痛的男子,千针万线下去不哼一声的男子,原来却有着如此悲凉的过去,此刻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需要人来疼惜。
“来,我帮你把汗擦一擦!”四儿轻轻的放下江风华的头,拧了热毛巾,帮他全身上下的汗又重新擦了一遍。
然后抬头往门口方向望去:“雪莲姐去山下帮你买衣衫了,还没回来,我扶你去客房休息吧。”
说完,吃力的扶起江风华,往客房走去。
“四儿,你的武功似乎还不如雪莲?”风华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此时方才问出来。
“恩,我体质弱,不宜习武,所以师傅只教给我轻功和医术,除此之外,只学了一点点防身的功夫。”
“其实在这雪山之上,只要会捕猎兽类的功夫就够了,也没什么人会来,而且雪莲也会保护我的,所以我觉得学武功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四儿泰然自若的说道。
风华尽量让自己身体的重量不要全放在四儿身上,所以每走一步,都忍着腿部被缝合的伤口往外膨胀的撕痛感。
他尽量忍着痛,用平稳的声调对四儿说道:“等我伤好了,你如若愿意就随我一起下山去。如若不愿意,等我下山去处理好阿陌和将军府的事,就上山来陪你。”
四儿看着风华,微微一笑:“你往我这边靠一点,无妨,你的腿现在不能用力,小心伤口裂开,我还得再帮你缝一次,挺麻烦的。”
“四儿,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风华见四儿没有反应,心下大急。
“风华,我从没想过要下山,我有师傅、有雪莲姐,我要陪他们。从我记事起,我就在这山上,师傅和雪莲姐陪着我,护着我。我没有下过山,也不知道山下是什么样子的,你看你一身的伤,还有你的小妹也被人害了,可见山下是不好的,所以我也不想下山。你养好了伤,就走吧,若是还记着我,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就好了。”四儿平静的说道。
“从此以后,你不光有师傅、有雪莲,你还有我。以后我会代替师傅和雪莲来照顾你,保护你,不许忘了。”
“你既不愿意下山,我办好事情就上山来找你。你想下山的时候,我会陪着你,还有阿陌,他是我兄弟,他也会疼着你,护着你的。”江风华身上的责任,无论如何,无法一时全卸下,但他知道,在他的生命中,以后又将多了一个人需要他去疼惜,多了一个人值得他以生命去守护。
虽然,现在仍无法完全看清四儿的心意;虽然,现在四儿对他的态度仍然是冷清清的。
客房是紧挨着雪莲屋子的一个房间,离四儿的屋子中间就隔着一个雪莲的屋子。
四儿吃力的扶着江风华躺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拟顺散在枕上散乱的发丝,轻轻的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看你。”
风华微微的点点头:“可不可以陪陪我,等我睡着了再走。”
此时的江风华,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虚弱得一塌糊涂,只想把自己交付给眼前这个女子,让自己依靠着她。
“恩,你睡,我座这儿看会儿书。”四儿眨眨眼睛,帮风华掖好背子,说道。
风华咧开嘴,无声的大笑着,此刻的他,像一个无邪的大孩子般,俊朗的面容越发的神彩照人。
一会儿功夫,江风华便沉沉睡去。
四儿座在床边的凳子上,就这样看着江风华,看着他毫无设防的睡姿,用手轻抚着他满脸疲惫的睡颜,知道自己表面上纵是再清冷,再无情,心也回不去过去十年那无情无爱的岁月了。
夜色已沉,屋里渐渐的黑下来。四儿缓缓走出小屋,立在千雪宫门口的雪岩上,又吹起那首清远的曲子,似乎这曲子能阻止她那颗日渐沉沦的心,带她回到那无情无爱的平静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