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店里出来,走进一家距离不远的咖啡馆,幽静的音乐洋洋洒洒,随意点了两杯咖啡,两人面对面坐进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子琛始终不曾正眼看坐在对面的人。
找了五年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墨悠满心的话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五年,不短的时间,子琛改变多少,是不是还如当年那样……看着对面的人,墨悠一点把握没有,甚至有些后悔就这样冲动的出现在他面前,而没有对他做详细的调查。
“子琛,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低沉的声音有些不寻常的起伏,似乎底气不足,子琛搅动咖啡的动作顿了下,徐徐抬起头,“还不错。”
“你跟雄鹰……”话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墨悠害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波澜不兴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笑,“我跟雄鹰过得很好。”
“是吗?祝贺你们……”压下心痛,墨悠垂下眼。
墨悠浑身散发的失落感染了子琛,淡笑的脸渐渐恢复平静,“你呢?”
“我也还好。”再抬眼,墨悠看着子琛,眼底有着特别的情绪,不想深究,子琛别开了眼。
“伯父他们还好吗?”
“爹地手术后,气色好了很多,爸爸每天陪他锻炼,他们的身体都很好。”
子琛没想到墨悠会说这么多话,不禁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你找我有事嘛?”
墨悠端起咖啡喝了口,“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这下子琛真的笑了出来,这次的探望,未免太突然了,“谢谢你来看我,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见墨悠没有反对,子琛站起身,迈步欲离开,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视线从抓在胳膊上的手移到对方的脸上,子琛平静的面容没有一点波动,“还有事嘛?”
望进波澜不兴的眼底,墨悠颓废的松开了手,视线随着瘦削的背影离开,失去力气的坐进回椅子里。
子琛,你的眼底没有一点波澜,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嘛?
子琛才走进店门,一个身影快速的冲到了面前,险险的扶住新新的身体,子琛不禁捏了把汗,“新新,不要跑这么快,小心摔了。”
“爹地,爹地,坏人有没有欺负你?”新新哪里听得进子琛的训话,一双眼在他身上扫来搜去,就怕漏掉哪里。
望着新新紧张的模样,子琛不禁失笑,“没有人欺负我?”
嘴上这样说,子琛不禁反省,自己究竟哪里误导了新新,让他这样保护自己,毕竟自己才是长辈,该保护的人不是他呀。
“新新,不要堵在门口,咱家还要做生意呢。”坐在柜台后面的雄鹰忍不住提醒父子两人。
子琛拉着新新离开门口,看着冷清的店面,不抱希望的问,“来光顾的客人多嘛?”
雄鹰无声的摇了摇头,子琛淡淡的笑了笑,一脸的冷静,“没关系,明天就会好了。”
“也许吧。”经过那么一场洗劫,就算光顾店里的客人很多,他们依旧是赔钱的,何况,打从盘下店面以来,他们的生意就没有红火过。想到这,雄鹰不禁说,“子琛,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做生意,你看要不要把店盘出去?”
如果再这样不死不活的经营下去,迟早老本都要亏空了。
子琛沉吟了下,“把店盘出去,我们怎么生活?再说,店里的生意总不会一直不好。”子琛始终抱着希望,期待着境遇慢慢好转。
“要不这样,你来照看店面,我出去找份工作,这样也能多一份收入。”
雄鹰的话让子琛不禁皱眉,低头看了眼留心他们谈话的新新,子琛弯腰对上儿子的大眼睛,“新新,去做作业。”
“喔……”新新应了声,迈着小短腿抱起柜台里的书包晃晃悠悠的走上楼梯,见新新上了楼,子琛正色的看着雄鹰。
“为什么要出去找工作?我们的存款不够生活了嘛?”子琛对于理财一窍不通,所有的开销都是雄鹰在管理,对于帐户上的存款数额,他根本没有丁点概念。
望着子琛清明的眼底,雄鹰真的不想他为生活所累,为材柴米油盐犯愁,然而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隐瞒下去。
拉开柜台的抽屉,伸手取出一本存折递到子琛面前,子琛接过存折,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显示的数字让他愕然。
“我们的存款都在这里了。”雄鹰有些难以启齿的看着子琛,心下对自己的不善理财深深懊恼,子琛那么信任的将财产交给他来照看支配,他却弄得大家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看着账面上的数字,子琛不禁笑了笑,“看来我们两个都不善理财。”似叹息,似无奈,没有人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子琛……”
“明天就去把店面盘出去,我们都出去找份工作,新新去了幼儿园,我到医院工作应该没有问题了。”子琛计划着说,雄鹰却一个劲的摇头。
“勒天说过,你的身体不宜再劳累,医院的工作太繁忙,又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淡淡的笑笑,子琛挥了挥胳膊,“五年的时间足够身体恢复了,放心吧,我健康的很。”
望着子琛固执的眼神,雄鹰不禁叹气,“子琛,你还是那么固执,认准什么就一头扎进去。”
子琛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爹地了,不要用那种说小孩子的语气来说我。”
雄鹰笑了笑,纵然时间流逝,一个人的气质会因磨砺变得成熟,阅历会有所增长,然而,一个人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子琛,你还是原来那个你啊。
逃了五年,最后是不是真的能够逃掉?雄鹰看着子琛很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缝洒落到地上,卸下一片金黄,晨风习习,吹动枝条慢慢摇摆,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手牵着手缓缓的走在树荫下,阳光为两人披上光亮的外衫,拉出两条长短不一的影子。
“爹地,我们不要坐公车,我们走路去学校好不好?”新新拉着子琛的手,仰着脑袋,一脸的期待,望着前路的子琛听到儿子话,低头看向小小的孩童,犹豫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爹地,新新长大了,新新可以走到学校去。”
看着挥动胳膊向自己表示能力的孩子,子琛比了比自己的胸口,笑了起来,“等新新长到这么高,爹地就让你走着去学校,现在新新还太小,不能走路去上学。”
固执的小家伙拼命的摇脑袋,一个劲的重申自己的意愿,“爹地,新新可以的,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
子琛停在公车站牌下,看着极力将他拉走的孩子,心下一阵诧异,不明白儿子这是怎么了。
“新新,不要闹了,车来了。”说话间,公车停到了站台下,新新却拖着子琛,说什么也不肯上车。看了看时间还早,子琛并没有强硬的拉着新新上车,公车渐渐驶离,子琛蹲下身子,静静的打量一反常态的儿子。
“新新,告诉爹地,你为什么不要坐公车?”面前的孩子虽然才只有五岁,然而从各方面的表现看,他的智商绝对不只有五岁而已,因此,子琛从来没有把新新当成小孩子,更不会把他的任性当成是小孩子闹脾气那么简单,因为,通常新新有什么反常,一定是有原因的。
面对子琛询问的目光,新新抿着唇不肯开口。
“新新……”子琛不禁再次催促。
五岁的小家伙低着头,一只脚跟跷起,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听到催促声,这才犹犹豫豫的动了动嘴,“爹地,昨天你跟干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咱们家现在没有钱,所以,我想走路去学校,这样就可以省下钱了。”
听到稚嫩的嗓音说出这样一番话,子琛终于明白了新新早早起床的原因,心除了疼还是疼,淡淡的痛渐渐蔓延到全身,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酸酸的,甜甜的,夹杂在一起。
伸手将小小的身子抱起,子琛笑着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亲,“好孩子,爹地的好儿子,知道心疼爹地了……爹地很高兴新新这样体谅爹地,我们今天不坐公车,爹地抱你去学校。”
被子琛抱在怀里的新新一顿挣扎要下地走,“爹地,我可以自己走。”
将新新下滑的身子往上抱了抱,子琛收紧了手臂不放松,“爹地喜欢抱着新新去学校。”
“可是新新很沉的,爹地会很累。”
“新新不沉,爹地抱得动,新新一定要多吃饭,新新现在太轻了。”父子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向前,新新搂着子琛的脖子,不时的用袖子为子琛擦去额头的薄汗。
走到十字路口,眼看对面的红灯变成了绿色,子琛抱着新新迈下台阶,放心的过马路,突然,转角处驶出一辆轿车闯过红灯,车速快得让子琛来不急躲闪……
“小心……”被人用力的推开,子琛一个站不稳的倒向路边,下意识的护住怀里的孩子,子琛的一只胳膊肘重重的撞击到地面,胳膊上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一阵眩晕。
靠着路人的搀扶,子琛借力站了起来,手臂上的痛让他有些抱不住怀里的孩子,然而本能的保护欲让他硬是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