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河岸停靠着一艘小型的游船,船舱内很宽阔,大约有二十平米的样子,容得下十几个人。舱内的条件很简陋,不似富贵人家的豪华游船,但如果是作为学子们游玩的道具,这样也就足够了。因为同窗聚会重要的不是享受和玩乐,而是相聚的那种快乐的心情。
锦儿名单上的十个人因受到了郑重的邀请此刻都聚集在船舱内谈笑风生。他们来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丘锦书在邀请函里特别写明:此次聚会枕霞楼的如霜姑娘会前来助兴。
锦儿一边和同学们闲扯一边不时的用眼角撇着岸上,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从云山书院到枕霞楼,两个来回都够了,怎么黑子去了这么半天还不见人影呢?心里暗暗着急,可脸上也不能露出来。
“锦书,如霜姑娘怎么还没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啊,放心,马上就到了。估计是枕霞楼里事情多,总要处理完才能来的。”锦儿故作镇静,实际上她心里已然没了底,猜想怕是突然来了什么大人物把如霜缠住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再等下去,怕这些人就没耐心了——
“各位稍待,锦书去去就回——”锦儿拿定主意,上了岸,见没人注意,飞速奔回自家的院子。
意外的发现,院门竟然落了锁,兰儿不在家。这样也好,省的她问来问去的麻烦。
找出一身翠色衣裙,外边罩上一层水红色轻纱,蹬了厚底的一双红绣鞋。上下瞧了瞧,还过得去。对着镜子将一部分发用手绾了束在头顶,另一部分就自然垂在肩上,插了支珠串簪,将额前的两绺头发细致的做成椭圆的环状垂在额前,又动手剪了一朵小小的星形梅花贴在眉心,瞧了瞧,这样一修饰确实遮掩了自己的本色,哀叹——锦儿你就是命苦,凡事都得亲自出马。
款款进了船舱,十名同学抬头瞧见,个个惊住。
“如霜姑娘,你来了?”有机灵的人立刻反应过来。
“对不起各位了,我不是如霜,我是丘锦兰,是锦书的姐姐。刚才锦书回家说他在和同窗聚会,但是有一个重要的人还没来,所以他亲自去请了,然给我过来招呼大家,锦兰替他给大家道歉了,实在是招呼不周!”锦儿装腔作势的福下身,婀娜的拜了拜。
“没关系,没关系。原来是锦书的姐姐,我们听说过,姐姐一舞动人名震古云,今日一见真是人如嫦娥貌如春花。”早有人按捺不住,想过来拉锦儿的手。
哼,男人见了美女都一个德性,看刚才伸出猪爪的那一个满眼的情欲,一脸垂涎的谄媚,回头我就把你的名字给剔去。锦儿愤愤的想,轻轻摆了下衣袖拂掉快沾到衣袖的手,锦儿找了个单独的位子坐下。
“如霜姑娘若不能赴约,大家都失望吧?”
“不会不会,有锦兰姐姐与我们说笑,如霜姑娘不来也罢!”乖巧的人回答。
各人的视线都牢牢锁在锦儿身上,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万种魔力。那朵眉间俏丽红艳的梅花映着她粉嫩的面颊,让人有着爱不释手的冲动。此时此刻,什么如霜啊,估计就是小龙女跳出来也不过如此了。
原来丘锦书的姐姐是这样一个灵动脱俗美貌动人的姐姐,此刻各人都心思百转。
“哎呀,原来你们大家在这里聚会呢,害得我好找——看我把谁带来了?”廿朝安大踏步进了船舱,后边跟着的竟是如霜。
如霜今日的装扮很爽净,白色外衫,一袭紫色抹胸,性感但不惹眼。简单的贵妃髻插着白色银簪,脸上素妆。
“来,我来介绍,这位就是如霜姑娘!”廿朝安热络的和大家打招呼,眼睛却停留在锦儿身上。“怎么,这里还有一位佳人?”
“小女子丘锦兰,锦书的姐姐!”锦儿自我催眠,他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自己现在可是足足长了六公分的身高呢。
“啊,原来是锦书的姐姐呀——”廿朝安使劲拍了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我们以前见过面了的,是吧,就是那天夜——”
“是啊是啊,锦兰想起来了,廿公子果然好记性!”锦儿急急截住他的话,开始在心里咒骂某人的祖先。
船舱里,十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在美丽的女人面前,男人开始话多。
如霜的妩媚妖娆,锦兰的娇研秀丽,两个女人,不同的美,同样的大方开朗。然而大家的视线和目光还是放在锦儿的身上更多些,因为锦儿的笑容里少了事故少了风尘少了做作多了清爽、明媚、新鲜的味道。
“既然如霜姑娘来了,锦兰就先告辞了,顺便唤锦书赶紧回来。”锦儿站起身准备告辞。(说实话,不是告辞,是赶紧让自己回来。)
“我送你——”廿朝安见她起了身,也立刻站起来。
“不劳烦廿公子了。”锦儿冰冷的语气浇灭了廿朝安的热情。
重新换装登上船,“啊,天哪,如霜,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的急死了。”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觉得穿男装比穿女装舒服,因为穿男装时不用装的像大家闺秀那么痛苦。
“丘公子,如霜如期赴婉约!”如霜笑意盈盈。
“朝安朝起读锦书!”廿朝安抢答似的对了句,似乎满得意的瞟着锦儿。
面对一个人的挑衅的最根本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无视他的存在。锦儿现在就在贯彻这个原则,本来嘛,根本就没邀请他,他自己颠顛的跑来,纯粹是自找无趣。
宾主言欢,虽然锦兰的离去让大家忽然觉得有些空落,不过很快,如霜善解人意的言语就营造出了和谐交流的气氛。
游船飘在白水河,轻悠悠载着满船的欢笑,半个下午飞快的就过去了。所有人都在惋惜半天的假期太短了。
船舱内人去船空,坐在舱里,望着平静无波的白水河上,尽管她的目的不是聚会,但人尽散去,心里还是有些发空,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孤独,归根结底原来她还是这么恐惧孤独,那样落寞的心绪此刻就塞满她的心。她有时觉得自己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可笑的,落在这个时空是可笑的,碰到黑子、兰儿是可笑的,云山书院是可笑的,命运是可笑的。
可是,她笑不出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廿朝安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了锦儿的身边。
“没什么,你怎么还不走?”未动丝毫,锦儿的眼神仍然望着河面。
“等你一起走啊!”廿朝安说的话仿佛理所当然。
“我等船家来收钱!”锦儿答。
“哦,那我也等!”廿朝安踏实的挪进里侧,头靠在船舱上,闭上眼。
锦儿没说话,此刻她没心情和他斗嘴。
“小小年纪却学人伤怀,有趣!”就在锦儿以为此人转了性的时候,听见他又开了口。
“廿朝安,你是不是属狗的?”锦儿终于忍不住了,出语讥讽。
“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廿朝安猛的坐直身子,认真的问。
见锦儿不答,他自己接下去,“还是说实话吧?我不是属狗的,我是属猪的,今年二十有一,尚未婚配。”
“你去死——”这个人总是能激起自己的无名火,。
她猛的伸脚踹了过去,廿朝安灵活的闪躲开。
“丘锦书,我跟你说一个秘密,真的是秘密!”廿朝安忽然神秘兮兮,“你刚才回来的时候,颈上的胭脂都没擦掉,我能闻见丘锦兰身上的胭脂味道!”
“你给我——滚——”一声暴虐的怒喊。
河里几条黑鲤鱼受了惊,“突”的跃起身,小圆眼睛左右晃了晃,重新钻入水里,摆了摆尾,向水底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