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剑号。。。剑号巨阙,珠。。。珠。。。珠。。。”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不可闻,便传来一软糯之声:“珠称夜光。”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后面呢?”
“后边,后边忘了。。。”
不是意料之中的打击:“今日很不错,比昨儿多记住了四句,作为奖励姐姐带你出去玩儿怎么样?”
这两人正是黛玉和青玉两个,听了黛玉这话,青玉欢喜非常:“咱们去哪玩?”
黛玉指着后院中最高的一颗琼花树笑道:“咱们去掏鸟蛋怎么样?”
炎序之中,是为琼花花期,花大如盘,洁白如玉,晶莹剔透,聚伞花序生于枝端,周边八朵为萼片发育成的不孕花,中间为双性小花。果实鲜红,树种诱鸟。
“前日我见着姐姐的鹦哥也飞到树上去了?咱们去瞧瞧它是不是把蛋藏在树上了。”黛玉笑道:“它哪里有蛋,想必是偷了别家的蛋,又不让我们知道藏了起来罢。”
青玉打发了奶妈去厨房炖莲子汤,四下瞧着除了黛玉紫鹃雪雁再无他人,便唤了雪雁搬了矮凳给他,见其身手敏捷,灵活的如一只猴儿在枝桠间穿梭,与黛玉的淘气如出一辙。
“林青玉。”
听得这个声音,青玉手脚一缩,抬头望着安坐高枝的黛玉,目光楚楚可怜,无声的询问着:怎么办。黛玉轻咳一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青玉已然被人飞身从树上拎了下来。
“卫哥哥。”青玉垂头噤声,不敢多言,那模样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叫人好不怜见。
“你,你这模样,和你姐姐那时候一个样,我怎的生了你们俩个魔王,竟没有一日叫我安宁的。”
黛玉见青玉被拎了下去,便自觉的下了树,抱着贾敏的手臂讨好道:“娘亲,因着今日是青玉的生辰,我才带他玩一玩罢了。”
贾敏生气又发作不出来:“你呀,哪里还像个女儿家,连带着青玉也跟你胡闹,若是有一日我和你爹爹不在家,这个家就该被你们拆了。”
“怎么会呢,这屋子不知比咱们姑苏的房子大了多少,姑苏那屋子咱们住了那么多年也没拆了,何况这个。”
听黛玉这混话,便是青玉也忘了自己此时正在思过,被贾敏一瞪,复垂头做乖孩子的模样,偷笑不已。
“你既这么闲着,不如替我做做事也好,这几日我也倦得很,从今儿起咱们家便由你当家了。”黛玉听了这个,一张小脸顿时垮了:“娘亲,好娘亲,我再不胡闹了,可千万别让我去同那些个夫人太太聊天说话的。”
“便这么定了,紫鹃,就照往常一般吩咐下去。”
紫鹃抿嘴一笑,低声应是。
“紫鹃姐姐。。。”
“紫鹃姐姐。。。”
“紫鹃姐姐。。。”
见紫鹃不搭理自己,黛玉唉声叹气道:“我果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怨不得人人都眉高眼低的。”
听了这话,雪雁刚欲言,却被紫鹃一拉衣袖,摇了摇头,又往黛玉的方向示意,二人便各自忙活手上的事,不理会黛玉,留得她一人在那长吁短叹。
便是他俩定力够了,黛玉身边到底还有一个无法忍受的人,那便是卫若兰了。卫若兰是北静府门下之人,因着身手出众,便被水溶派遣到苏州当了黛玉的侍卫。他才来林府不过三个月,平时又不和黛玉过多接触,不过每每在暗处见她诸般稀奇古怪的淘气花招只觉的有趣非常,不比他素日里见过的那些名门千金,一个个像瓷娃娃一般毫无生气。
他只知黛玉胡闹有各种法子,哪里知道她的性子,听得黛玉自怨自艾,终是不忍:“想必太太也不过是因姑娘淘气些才生气的,过了这两日姑娘去认个错也就是了。”
紫鹃轻笑道:“你初来我们家,只当是太太生气了,其实也不过是太太苦心教导姑娘呢,咱们上下谁人不知,便是姑娘也不过是因着我不理她,方才多念叨了两句,偏你就当了真,真是个呆子。”
黛玉笑道:“这么着,可见还是呆些好,若一个个都似你们精明了,我也使唤不动人了。”紫鹃自然不搭理她,又对卫若兰说了许多黛玉的习性,也算提点他了。
因着又到了青玉的生日,这几日林府往来之人也多了起来,贾敏只以身体不适为借口不见客,林海又公务繁忙,少不得便又黛玉出面招呼,林海和贾敏夫妇平日里便不大于这些乡绅官员结交,如今他们好不易寻着这么个巴结的机会,偏又见不着人,不由的有些悻悻而归了。
众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归,皆大失所望,与黛玉客套几句略坐坐便走了,对此黛玉也是颇为不满的:“做这些面子上的功夫做什么,无趣的很,也讨人嫌。”
“姑娘又说这些话,这面子上的功夫自然是要做的,那些个人,挣得还不就是一块面子么。”
“好姐姐,既这么着,明日里我也告病,你替我怎么样?”
“姑娘许是糊涂了,咱们这可没明日的拜帖。”
听雪雁这么说,黛玉方记起如今隔青玉生辰已过了半月:“这可是好事,今日我便是睡都能睡得安稳些了。”
黛玉到底还是没能睡个安稳觉,自此以后,也没睡过几个安稳觉。更鼓响至第四下时,林家上下已然是一片慌乱,青玉因前几日受了风寒,昨日略好了些,偏半夜又高烧不断,呓语连绵。
忙乱至早晨,青玉的病态仍旧没有好转,扬州城内的大夫此时俱在此,研究了大半日也不过开了个平时用的药方罢了。
青玉的病延续了大半个月,反复无常,总不见好,偶尔清醒着能说两句话也是有气无力,总是笑着让贾敏和黛玉别哭,声音也不似先前清朗,沙哑的声调让人听着极不舒服。
“姐姐,你替我瞧瞧如今可还有鸟儿飞来,等我病好了,咱们便去掏鸟蛋可好?”
“自然是好的,咱们便比比谁先将鹦哥藏起来的蛋找到。”青玉吃力的点了点头,短小的手努力想去擦拭贾敏脸上的泪水,却无力,怎么也够不着。
“玉儿乖,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便好了。”好不易的哄着青玉喝了药睡了,贾敏却是再也忍不住的回到房里放声大哭起来。
当晚林府已是一片素稿,哀泣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