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梨花带雨的脸颊,把我伫立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之外。我伤心的喘着一口一口气,双手拽在一起。悲伤的气息让周围变得格外的寂静,这里除了哭声的回荡,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我要告诉自己要冷静,全身却还是不停地抖动着,借着朦胧的泪光,盯着那玻璃窗里面的那具“姐姐”的尸体。
过了一会,玻璃窗旁的门,被打开了。我立马就冲了进去,走到那具冰冷的尸体面前。她双手不停地发抖,口唇不停地上下打着寒颤。慢慢地,慢慢地把一块盖在“姐姐”身上的白布单掀起。可是,当我掀到一半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勇气再继续下去了。我无法面对“姐姐”走时的脸孔,无法面对自己的孱弱。我被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难受得紧紧抓住一支冷冷地金属条。手不停的抽搐,眼里的泪水不住地流。
突然,我大吼大叫的抱着“姐姐”的尸体喊道:“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
这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把她扶了起来。安慰道:“小芸,你节哀吧,你还要照顾小宝宝呢。死者已矣,还有很多事要等着你去做的。我们已经有唐梦轩的消息了,你就别再难过了。”
“对…对…还有宝宝,怎么办?不能让唐梦轩知道的,绝对不能让他陷入绝望之中。”我站起身子抱住了张静,张静像个抚摸着宝宝的妈妈,让我十分的依赖。
“小芸,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好接受了。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呀。再说,你姐夫也有知情权的。”我猛地放开张静,顿时就看到她眼红而疲惫的脸庞。我知道她已经日日夜夜守着我好几天了,不能让她再为了我而受累。
这时,一个蓝衣身影站在门边。我被他的气息所吸引过去,他看着我和张静。那双乌黑而憔悴的双眼,像死水一样的寂静,无神。他只是瞟了一眼我身后的“姐姐”就徐徐说道:“‘他’明天就到。”
我和张静同时吃了一惊,然后我只能怔怔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姐姐”。再一次落下了灼热的泪水,下一刻,我眼前一黑,就昏阙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我躺在病床上,珠子望着四周。这时,我的手感到一丝温意。张静的手,在握着我。然后轻声说道:“医生说你情绪波动太大了,加上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才行。”
我便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张静不敢瞒我,就说:“你睡了两个小时,放心吧,‘他’还没回来。”
这时,房子响起了轻声的敲门音。张静和我同时看向房门,进来的人也是一个跟着我们奔波的好心人,蓝介明。他走过来,站在张静的旁边,看了一眼张静。然后又看着我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事情到最后还是瞒不住唐梦轩的,但是不能让他彻底崩毁的。便对他们说:“小静不知道我姐夫的性格,但蓝先生是知道的。如果姐夫知道‘姐姐’去世了,他一定会崩溃。”
蓝介明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我都知道,现在,我有一个想法。希望这个想法可以让他有萌生活下去的力量,但,需要你的‘割爱’。”
张静和我都听得出来,蓝介明想要把我的孩子,当做已去世的姐姐孩子来交给姐夫。希望他能通过自己的血脉,有勇气活下去。
张静连忙推了一下蓝介明,蓝介明一时站不稳就坐在了地上。但张静的怒火似乎没有因为他的摔倒而有所减去,她怒吼蓝介明道:“姓蓝的,你别欺人太甚。凭什么小芸的孩子要交给他,那我们小芸怎么办?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的心头肉。你怎么忍心让宝宝一出生就失去了亲生母亲,你忍心看到一对母女就硬生生的被拆分开吗?”
“小静…”我看着张静恼怒的样子,心里十分的感激。张静是多么善良的女孩,她平时跟人说话都是小声轻呤。就算是遇到吃亏的事,她也会默默承受。可为了我,她却那么上心。我看得出来,她不是仅仅想要保护我。而是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我还记得她曾说过要把我的女儿当做自己亲生来照顾。当初我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虽然张静跟我说这事时,样子很是认真。但我总觉得她不是一个真正喜欢小孩子的人,因为她的工作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才可以。
也许是我小看了她的决心,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张静。不过,就算张静如何能说会道。事实是无法改变,小孩的亲生父亲就是唐梦轩。虽然,这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一个一个的亲人离开我,我相信唐梦轩真的会寻死的。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坚韧,虽然姐姐的离开让我十分悲伤。但我实在放不下唐梦轩,我在张静的陪同下,来到了放置初生婴儿的保婴室。我隔着一块冰冷的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类似保温箱的小宝宝,心中便默默有了决定。然后在张静的搀扶之下,我走进了保婴室。
我看着那身粉嫩的小肉团,心里五味交集。她,时而张开着小嘴巴,时而吐着小舌头非常可爱。那一节节的肉状,型如红通通的莲藕在发出生生不息的奥秘。那泛红的薄唇,吐出一个又一个小泡泡,那小不丁点儿的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明亮又清澈的眸子左右摇摆着,彷如一个顽皮而天真的精灵。
忽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黑白分明的珠子从左上角,飞快地转动着。一霎之间,她歪过小脑袋看着我。顿时,我无助的捂住嘴。不敢再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去了。我刚走几步,就听见婴儿的哭声。我连忙转过头去,看到我的女儿正在张着大口哇哇大哭。我生怕自己的心在下一刻就会被她的哭声压倒,硬着头走出了保婴室。
张静想要扶我,可我速度太快了。张静根本就抓不住我的身体,我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忙忙的走到一个窗台就抓住一根护栏“砰”的就跪在了地上。眼里的苦涩再也按耐住地倾泻出来,那悲伤的泣声在走廊上回荡。
等过了一会,心里的闷气才慢慢的消失。这时,张静已经站在身后,并把我搀扶起来。安慰的呢喃着:“早知如此难受,又何苦要这么做?”这话里有埋怨,有责怪,有揪心,也有关心。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唐梦轩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在保婴室刚站过的地方,有个蓝色的身影。他的脸色,被亮白的玻璃反衬得有些惨白。他似乎十分憔悴,随即就消失在走廊之中…
今天,我们收到民航发来的通知。从美国归来的波音客机777终于安全的到达了目的地,在机场将要迎接的人,正是前段时间失去联系的唐梦轩。如果不是突然而来的消息,我姐姐也不会遇上了厄运,从而离开了人间。
他正向一处出口走出来,似乎已经熬了好几夜。他那个憔悴的样子,不是一般的通宵工作。是那种经历过长期的紧张形成,他被找到的时候。人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飞机意外的事,他本来是在两周前就应该到达的。但是在遥远的美国上空突然碰到不稳定气流,整架飞机被迫折返。
却不知是运气还是技术问题,飞机居然在折返期间失控的坠落在机场附近的人工湖。那人工湖面积虽大,但深度适当。刚好可以把整架飞机托起,说人遇到危险总会不容易平静下来。这不,一群失控的人就这样互相践踏,互相拥挤。
还好唐梦轩也不是个傻愣的人,他找了一块硬物就向机窗敲打。有些玻璃已经开始渗水,他所在的地方,角度偏高。所以可以在飞机完全沉默之前逃跑出去,但他身上的财务和证据就随着飞机一起沉入了湖底。虽然他安全的逃离飞机,但从飞机游到岸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是硬着头皮,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苟喘爬到离岸不远的树枝旁。他一手抓住了浮在水面的枝干,一口气过不去就晕厥过去了。
还好身边有些体力比较好的人跟着,顺带的扶了他一把。也就这么搀扶到岸边,把人放下后就晕倒了。这事情由于在当地的媒体大力转载后,姐姐才在电视上看到一幕的。这一切都是个意外,不过,在我眼里,这就是命运。
蓝介明和张静一起去接唐梦轩,而我,则把小孩已经带回了张静的房子。他们接了唐梦轩之后,唐梦轩不停地问我姐姐的情况。而蓝介明则一味隐瞒,旁边的张静也不说话。唐梦轩也无闲关心这个站在自己拍档身边的女人。张静当时并没有因为被忽视而生气,反而一直留意着唐梦轩的情绪变化。
张静是个细心的女孩,这多少跟她的职业有关。也是我在她临时时交代的事,可是,我没想到唐梦轩会那么睿智。他是非常懂得姐姐的心思,他只要稍微有些小病,都会紧张得要哭泣的人。更何况这件事这么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唐梦轩这段时间拼命的找各种办法尽快回来,为着就是要让姐姐安心。
他开始了这种飞来飞去的生活,也开始了依恋和姐姐相处时间。他日日夜夜的想的念的都是姐姐。可是当他回国的第一件事会是这样的结果,谁可以保证他会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