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比阳光更炙热的视线似乎让他受不了了,他突然猛地抬头看见已经完全僵硬的我。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他摘下耳麦吃惊地问。
“一小会儿。”
“你怎么了?”JK放下手里的东西,我想他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大清早就脸色通红,神情慌张,他狠命盯着我的眼睛,“你哭了?”
“啊?没有,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我用手揉揉眼睛,视线躲开他微露的胸膛。
JK皱着眉头看看我,叹了一口气。
“来,吃早饭吧,我早准备好了。”JK拉着我的手向餐厅走去。
昨天晚上来得太仓促,以至于我都没有注意到酒柜旁边的厨房兼餐厅,跟整个房间的风格完全不同,这里宽敞明亮高度现代化,干净的四眼灶台上放着一个琉璃色的透明小奶锅,里面是一锅牛奶。JK让我坐在餐桌旁,我面前已经摆好一碟煎好的火腿,蔬菜沙拉,还有几片苹果和橙子。我傻傻坐在那里,眼神跟着在厨房里忙活的JK移动,他从柜门里拿出几套餐具。
“你要什么颜色的?”JK指指各种花色的餐具。
这太夸张了,我忍俊不禁:“什么都行。”
“说一个,快!”
我想了一下:“蓝色波纹那套吧。”
“哦~BLUE。”JK挑了一下眉毛,裂开嘴,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冲我撇嘴一笑。其实我还真往那想。
JK给我倒了一碗牛奶,他说听说中国人都喜欢喝热牛奶就给我单独做了一锅热的,他自己则是从美式双开门大冰箱里拿出一罐冰牛奶剪开纸盒边缘,放在餐桌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太有家的感觉了。
我突然想家了,想到在家里每天被窗外硕大的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吵醒,醒来后第一个听到声音总是厨房里传来的爷爷做开水的声音,全家人每天早上都会坐在一起吃早餐,我们会打开中央二套的《第一时间》边吃边看。爸爸总是一边看一边对事实指指点点,发表自己的政治观点,妈妈则是一边听一边回答,俩人几乎每天都为不同的政治观点争吵,每每那时我都会不耐烦地喊:“大早晨就吵。”但,现在,我却非常想念这恼人的争吵声。
“怎么?不好吃吗?”看到我半天没动JK问道。
“啊?没有,没有,非常好。”我可不好意思告诉他我想家了,何况我感到,我的眼睛有点湿润,赶紧低下头,用叉子叉了一块火腿放在嘴里。
“咱们今天什么计划?”说完话,JK一口气把那罐凉牛奶喝完。
我正努力切着一块硕大的生菜叶,叉子和盘子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我立刻停下来。
“用手掰一下就行。”JK指指那片叶子。
“哦。”我小声回答,直接把那片叶子放到嘴里。
“你还没回答我呢,今天咱们干什么?”
硕大的叶子在我嘴里半天下不去,我费劲咀嚼的脸让JK发出呵呵的笑声,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比起平时坐在地上啃酱牛肉,今天的吃饭规格太高档,我非常紧张,一时忘了怎么吃饭。
“还是修改那个模型。”叶子终于下去了,我选择不吃沙拉了,放下叉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我的体质只能喝热牛奶,凉牛奶会让我瞬间肚子疼,我可不想在JK家狼狈不堪。
“那个模型你已经修改无数次了,到底要改成什么样?那个东西那么重要吗?”JK已经给我修改过N次论文,现在的他对里面的内容了如指掌。
我拿起面前的蓝色餐巾擦擦嘴,彻底结束今天的早餐:“模型是论文的核心,就好像做数学题的公式,如果公式错了,你后面算的再对也没用。所以论文的研究模型必须完美,如果下周论文审核模型被否定了,这个学期就不能写论文,肯定毕不了业了。”只要想到这些我就心神不宁。
JK匆忙放下手里的餐具,快速擦擦嘴:“毕不了业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我抬头看看他,“毕不了业就回不了家啊,还得继续上呗。”
“上什么?继续上课?”JK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把我领到工作间,一边打开其中一台笔记本一边继续问。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说:“不是,如果学分都修够,只有论文不过,下学期就不用上课,只要每周上论文研究课,最后交论文就行。有的人会选择这样,觉得那样写论文比较轻松,本来李教授也跟我说让我再上一个学期慢慢准备论文的。”
“那样不好吗?”JK伸手找我要昨天考好文件的U盘,我指指桌上那个蓝色印着JK头像的U盘,他看见后会心的笑了一下。
“我在韩国待四年了,太累了,我想回家,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想回家躺成大字,没心没肺的睡觉,不用每天思考吃什么,只要时间一到饭就会自动从桌子上“长”出来,我还想回家骑骑自行车,在这里每天都是用走的,我都忘记骑车的感觉了。想跟朋友逛公园,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JK站起来告诉我弄好了又问了一句:“你不想留在韩国?”
“啊?”屋里瞬间凝固了,冷风飘过,即使是最强烈的阳光也一时无法改变现在的室内温度,“等毕业了再说吧。”我迅速扭过头坐到桌子旁不敢直视JK的眼睛,我也期待他不要再继续追问我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先出去,你安心写,写完了叫我。”JK没有追问,我松了一口气,但隐隐却又有点不是滋味,我承认有一瞬间曾小小幻想过JK跟我说‘为我留下来好吗?’。
“别,你别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瞬间的失落感,我叫住了JK,“你一直坐在那边行吗?”我指指对面的大床,脸上又泛起红润。
JK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眼睛眯成一条线弯下腰,吻了一下我的头发说:“没问题,等我把东西拿进来。”
就这样,我开始闷头修改一直折磨我的论文模型。
今天,一切出奇的顺利,我好像思路大开,所有问题都顺理成章出现在的脑子里,手指像已经输好程序,快速在键盘上敲打出我认为完美的公式。
有时,思考的时候,我偶尔会抬起头,看见JK安静地靠在床头,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里闪闪发光,袒露的雪白胸膛看起来健硕有力,一只银色MP4随意扔在床上,耳朵上依然带着那个红色耳麦,手里拿着歌词单,跟着我一直听不到的乐曲轻声哼唱,看到我在看他,就会向我投来灿烂的笑容,这是天使吗?
在无限幻想、满足平合的心境下,我完成了,完成了心中完美的模型,无论从哪个角度理解,它都无懈可击。
我坐直身子,神了个懒腰,看到墙上的指针正指着十二点,我觉得我饿了,早上的叶子估计早就消化没了。JK看到我终于动了动,才摘下耳麦。
“写完了?”
“恩。”我笑笑,“perfect!”我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回头你给改改语法就行了。”
“恭喜!”JK笑着下床走到我身边,扶着椅背看了看我的电脑屏幕,“咱们吃什么?饿了吧?”
“恩~还行…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吗?”我红着脸指指他都快系到肚子的衬衣扣子。
JK哼笑了一下说:“我故意的。”
“哈哈哈。”我拍手大笑,笑了好半天,可能是论文太顺利,人突然放松下来了。
看我少有的这么开怀大笑,JK脸上也闪现出兴奋的表情:“我给你做牛肉火锅吧,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店,那是什么啊,我做得比他好吃多了,怎么样?”他瞪大眼睛,充满期待得看着我。
JK总是让我吃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跟我迷恋的舞台上的那个冷峻孤傲的歌手完全不同,他现在居然正在为自己会做牛肉火锅兴奋不已,如果让他的歌迷知道了,一定觉得我在撒谎,我最近经常有穿越感,我觉得我认识了两个JK,打开电视一个,现实生活中一个,两个人完全无法重叠,我甚至开始混乱了。
“行不行?”看到我没回答JK皱起眉头,“我做得真的好吃。”
我立刻点点头,笑着告诉他非常期待再次尝到他的手艺。
JK显得无比激动,站起来说:“那我下楼买肉牛和料儿,十分钟就回来。”话还没说完就跑到屋里去换衣服了。
“诶!”我刚要问他我怎么办,房门就被砰得关上了,不一会儿JK已经换好一身新衣服欢快地出去了。
屋里就剩我一个人,我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突然想到工作室里的手办,我跑进去刚要仔细参观参观就听见打开房门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啦?”
“明赫,你在吗?”
我的声音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几乎重合,当我跑到厅里时,看到一个带着行李的美丽女孩和我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面露惊愕,我们四目对视,屋里静得只能听到两颗心脏交替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