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她白色的世界里,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与电视打交道,但并不代表她不谙世事,触上油画的一角,上面写着作者名字与……作画时间,她结婚的前一天。
她的洞房里——挂着另一个女人的画。
提着冗重的婚纱,贝贝走出房间,她不懂得开船,希望她的堇哥哥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可是,曲曲折折的走廊,将她的心,如九百九十九颗水晶般,散落一地。
各式各样的照片,上面,都映着同一个女人的脸,而旁边的男人,就是她的——堇哥哥。
“堇、文堇,你在吗?”有些明了,可却宁愿故意略去这种酸涩与痛楚,捧着一大迭破碎的水晶之心,希望能够得到心爱的男人,温柔的怜惜。
船,摇摆的让她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的,才不会被冗长的婚纱所拌倒,她不知道,如果换成她,那他,会不会让她一个人这样走着,她不知道。
当她好不容易回到甲板上,四周,只有茫茫的、黑漆漆的、咆哮着的……大海!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堇哥哥,你知道……我怕黑。”
海风,像一柄柄利剑,穿破洁白的婚纱,将闪亮、烁亮、碎亮的九百九十九颗水晶淹没,她,就像裸体的婴儿,任由着天地间撕虐,长发随着海风飞起漂亮的弧度,尤如海的女儿,可以瞬间化成海上的泡沫……
夜,冗长,而拖沓,小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像极了,她的人生,船上的人,拥着纤细的身体,蹲在甲板上,她不是不知道,脚下,就是温暖的世界,只是,那里不属于她,她也有属于她的骄傲。
牙齿,随着海浪,发出咯咯咯的颤抖声,身体,颤抖的,就像,筛子在筛着轻沙,可所有的一切,都抵挡不住,心脏的冰冷!
她的世界,似乎从来都没有亮过,可明明,就在今天,她以为她的世界被点亮了,亮得,让人眼炫,只是,原来,所有的一切,从来都不属于她。
无意之中,她成了别人中间精神的第三者。
夜,不管多长,终归会过去,海风,不管多厉,终归会消失,可心伤,好了,也会结痂……
婚后的第二天,依旧是清朗的,没有人会记得,海上,曾经下过一场淋淋沥沥的小雨,阳光温暖着冰冷的身体,就像在融化冰块,一点一点的,僵硬的身体慢慢舒展开,雪白、晶莹的一坨,布满了红、紫、青、蓝……
骄阳,令人有些晕厥,可贝贝却感觉温暖的如在爱人的怀中,慢慢的睁开眼,维多利亚的港湾,隐隐传来都市的声音。
她该回去了,至少,她现在已经成为柏家的儿媳,是的,柏家的儿媳,不管,船下的女人是谁,她都已经是柏家的儿媳。
她从来没有争过,这个世界,她唯一想要的,就是这个位置,所以,这一次,她愿意……争!
撑起身体,嘲着远处的船舶吼叫,那怕,这声音撕裂她的声带,直到,她筋疲力尽,都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终于,有一条驳沙船靠在了她的身边,她——得救了。
夜晚,她——柏氏环球集团的总裁夫人,成了,这个世界的头版头条。
可,此时她还不知道,所以,被救的感觉,就像重新回到了这个人世间,船上的人,也许在惊艳,属于她的价值连城,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贫穷的,一无所有。
岸边,穿着七寸的水晶鞋落地,柏油的马路,烙痛了她的脚,可倔强的她,却依旧提着冗长的裙摆,向着她花了三天三夜,不断的背诵的地址走去。
H市,陌生而又迷离,可是,大脑中,却不断的重复着每一条街道的名字,她为了她的婚礼,付出了几乎所有,看似老马识途,可谁又知道,每看到马路尽头的指示牌时,她长长舒出口的气,是多么的艰难。
角落中,不时的有灯光闪出,恍如昨天,可是,她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脚底的痛,钻心而刺骨,一滴、两滴、三滴……终于,她的脚下,有了红色的印迹。
柏氏大宅,耸立在半山腰上,绿绿葱葱,似巴比伦王国的空中花园,不时的,有名贵的跑车经过,坐在里面的人,有些诧异,可转头,还是消失在公路的另一端。
“小姐,需要帮忙吗?”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她的身边,车里,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放心,不是画中的女人。
贝贝扭过头,对着她微笑,这是她十四年来唯一会做的事情,努力的向这个世界微笑,“我想去66号。”
“你是柏文堇的……”女人缄默了,昨天的世界豪华婚礼,无人不知,而眼前穿着如此昂贵婚纱的女孩,应该是她的妻子,可为什么,看上去,她如此狼狈。
“他的妻子,你可以叫我贝贝。”从无戒心,那是她童话般的十四年,法国的薰衣草世界里,甜美而又纯真。
“上来吧,我搭你一乘。”女人为她打开了车门,因为她的婚纱实在是太冗长了,甚至将整个车子都塞满。
当贝贝微笑的下了车,转头对她说谢谢时,她发现,她踏过的地毯上,留下红红的一片脚印,回头,她依旧微笑的按下门铃,愉快的回答着里面的问题。
“是的,我是席贝贝,可以让我进去吗?”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回自己丈夫的家,还要被询问,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令人……心痛,保时捷缓缓启动,68号,她们,是未来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