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问昔半眯起眼睛努力回想着,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人吗?
……
看着那双弯成两道弯弯月牙儿的勾魂的桃花眼,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回想起来,数日前的一个黄昏时分,似乎也有这么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花问昔登时心下一阵发凉,恨不得把刚才自个儿那些旖旎的心思通通塞到地缝儿里去。
苍天的!这不就是那尊瘟神嘛!
不用这么巧吧!
人说无巧不成书,可老天爷这是诚心给了她一出悲剧的戏本子啊!这要是被这位大爷发现自己就是那天害他落水还对他拳脚相加的那个人,她还能好好地走出这右相府的大门吗?
最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是当朝闻名的右相大人!
她这是不知觉的就把权利的顶端,贵人中的贵人给彻底得罪了啊!
她默默抹了一把冷汗,心里不断祈祷着,那天天色那么暗,希望这人眼神儿没那么好,别把她给认出来了。让她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天吧!
见她还在原地呆站着,容庭开口道:“你在发什么呆?”
花问昔一个激灵,此时容庭的声音再不像是什么潺潺小溪水了,对她来说那就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啊!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右相大人恕罪,小人是看您这花园奇花异草,竞相开放,一时有些看呆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希望她这一出能让这瘟神对她多些鄙夷,这样也就能少些目光关注在她身上了。
“哦?”容庭闲步走到亭中的圆桌前坐下,说道,“想不到你这茶艺师也是爱花之人啊,本相素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的,既可以陶冶心性,又能把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真是一大乐事。”
“是是,右相大人天人之姿,不是凡人能比的。”花问昔也走到圆桌前,摆开茶具,准备开始。赶紧的表演完走人,这个地方多待一刻她暴露的几率就多一分啊!
“不知道这位茶艺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容庭紧跟不舍。
什么情况啊!她想仰天长叹,这位大爷可是高高在上的右相大人啊,怎么居然跟她这一个小小茶坊里的茶艺师搭起话来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虽然她很不想回答这个人,但,没办法,他的地盘他做主,她还能怎么着?她答道:“小人名叫韩昔,是南暖城人。”
“原来是南暖城。”容庭一手摩挲着杯沿,眼睛盯着她的脸,“说起来,本相早年间也曾去过那里呢,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花问昔拿起一边烧好的开水,灌入水杯,漫不经心答了一句:“右相大人是栋梁之材,大人能去南暖城,那肯定是蓬荜生辉,普天同庆的事啊!”
容庭笑了一下,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花问昔越来越没心思泡茶,心里一个劲儿想着,这位大爷到底是认没认出她啊?在这跟她闲话家常是几个意思啊?
“说起来。”容庭突然起身,凑到她跟前,“为什么本相总是感觉你很面善呢?”
花问昔一惊,提着水壶就往后退了一步,艰难地堆起笑,干巴巴地说道:“小人就是一张大众脸,十个人里就有九个,说看到我就跟认识了好久似的呢。”
“是这样吗?”容庭绕开圆桌,再一次走到她面前,身子前倾看着她的脸,“本相记性向来不差的,难道我们之前真的见过?”
花问昔呼吸陡然加速,难道被他认出来了?
容庭拉长了声音说道:“我想起来了…”
她的心随着他的话音一提,焦急等着他的下一句,心不在焉地抬起右手,根本就忘了自己已经不在桌前,手一倾,热腾腾的水就毫无阻拦地泼上了自己的左手。
“啊!”
突然袭来的疼痛令她手一松,“砰”一声,茶壶应声落地,碎片满地,而整壶热水也都尽数泼到了她和容庭的鞋子上。
她还好些,脚上穿的是外出的皮靴,热水都顺着鞋子上的皮面流到地上,没多大感觉。容庭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穿的是一双棉制鞋子,这种鞋子上脚轻盈舒适,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的,但此时此刻,它的优点全都化为缺点,热水全都随着棉制表面渗了进去。
花问昔的手此时已经被烫的通红,有些发肿了。她心喊糟糕,自己居然用热水把堂堂右相大人给泼了,这下就算他没认出自己就是当日之人,估计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她腾地一下跪了下来,连连讨饶道:“右相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
“……”
花问昔见头顶半晌没有回应,抬头一看,容庭双拳紧握,下颚紧绷,脸上表情莫测,目光喜怒不明地盯着自己,看来这下他是真恼了!
她暗自为自己默哀了一下,刚要开口继续求饶,容庭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起来。”
花问昔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着一边的下人吩咐道:“带他去包扎。”
她急忙忙阻拦道:“不用了。右相大人不怪罪小人已经是小人万幸了,今天也没办法再为大人表演茶艺了,不如让小人先回去,改日再登门献艺,也好补偿今日的罪过。”
容庭听了她的话,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随即又笑得像春风拂过一般,说道:“你要是不想得罪本相,就最好现在就去包扎上药。”
花问昔看着他的笑脸,心尖儿一颤,要不要笑得这么具有威慑性啊,这还不如直接发怒呢!
但她还是不想再在这个地儿多待,太容易出事儿了!
还没等她再开口,一边的小厮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的事已经够让你到京兆尹走一遭了!”
他奶奶的,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这意思是,她要是不按他的意思去包扎上药,就得上公堂了,今天这么一下子,能治她个袭击朝廷命官的罪名吧?
算了,多待一会儿也不会掉一块肉,她立马点头:“多谢右相大人恩典,小人这就去包扎!”
花问昔跟着小厮身后,离开了后堂花园。
容庭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才坐了下来。
隐在暗处的云岚急忙上前道:“公子,你的脚…”
“无妨。”
“可是,那水那么烫…”
“这点程度,还伤不到我。”
云岚见容庭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最终还是闭了口,悄然退下去。
容庭拿起之前的茶盅,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这一遭,他已经有八分确定了,还剩下的两分么,微微勾起唇角,就让他今天来验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