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被她激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之下,忽地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茶盏啪地砸在了地上,愤怒地朝安雅喝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和族长说话的态度吗?蕙娘,这就是你和安牧生的好女儿?真是岂有此理!”
蕙娘吓了一跳,紧张地扯了扯安雅的袖子,小声道:“雅儿,你这是做什么,别说了……”
安雅的目光却带着戏谑,指了指地上那破碎的茶盏,朗声道:“族长,这可是官窑出产的上好青花瓷,一只就价值一两银子,您老回头走的时候,可记得去账房留下赔偿的银子啊!”
族长安康一听她居然还敢要赔偿,被气得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站起身来指着安雅,恨声骂道:“你……你这大逆不道的孽障!你身为安氏族人,居然敢这么对待族长!你知不知道,按照族规,我现在就能将你乱棍打死?”
安雅凤眸微眯,霍地站起身来,安抚地朝蕙娘一笑,随即走到了安康的面前,嬉笑着道:“族长说笑了呢,您是安氏的族长,自然也该知道,我爹和我这一脉,与您已经是十几代的分支。按照大唐的律例,十代以上的旁支,就可自立门户!”
安康神色一顿,浑身僵住,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大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律例?我怎么不知道?”
安雅笑眯眯地没有答话。
安康身边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应该是他的子侄之类的人,上前低声道:“叔父,的确是有这样的律例啊!”说完,急忙拉住了安康的袖子,示意他别再发火了。
安雅心情大好!
她当初会断了对族长一家的供养,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哪里会被这群人抓住把柄?
她大步上前,看着族长,笑道:“族长,我安雅今日就在这里明明白白的与您说个清楚,我们安府这一脉,与您这一脉,今日起就正式脱离,我自立门户!您老没什么意见吧?”
安康大怒,却又发作不得,他恨恨地瞪了方才提醒他的那个侄子,既然早知道有这样的律例,为什么不早提醒他?
那个男子也被瞪得委屈极了:他哪知道这安雅身为一个女子,居然这么猖狂啊,一个女子,不应该唯唯诺诺地听话吗,还敢自立门户……
安雅转身看着蕙娘,柔声说:“娘,我这样做,您没意见吧?”
安康一听,顿时双眼放光,对啊,他怎么忘了,蕙娘还在,只要她不同意,安雅再怎么强横也没用!
他立即转头,朝蕙娘冷冷地道:“蕙娘,你可想好了!安家的列祖列宗可还在看着呢!”
安雅听着这话,心里忍不住怒火暴涨: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蕙娘本就懦弱,安康这样威逼,打得什么主意,真当她不知道吗?
“娘,我饿了,今儿不是小年么,晚饭可准备好了?”
蕙娘本来被安康吓得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一听她的话,立即松了口气,起身急忙道:“我去看看好了没有!族长,你们晚上就留在这里一起吃顿饭吧!”
安雅忽然怒哼哼地大声道:“不必了!我们府上饭菜粗糙,寡淡无味,怕是族长您不喜欢,就不留您吃饭了!”
这些人,这些年都被安牧养刁了,过惯了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今天要是这些人态度稍稍好那么一点,她也不至于发怒。
只是,既然已经发怒,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再不想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了。
安康老脸被气得通红,闻言顿时没了气势。
这几年,大唐的杂税越来越多,他们一大家子的日子很不好过,这才舍了家里的田产房屋,一路来了青城投靠安雅,本以为她会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养起来,好酒好肉地伺候着,不曾想讨了个大大的不快!
“安雅,你就算自立门户,官家的文书没下来之前,我也还是你的族长!你别太过分!”
安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带来的一大家子人身上一一扫过,每个男女脸上都满是风霜之色,看来一路的确是劳顿了。
她忍不住有些心软起来,族长可恶,可妇孺无辜。
她从袖袋里掏出三张银票来,递给了安康:“族长说笑了,我哪里过分了?这是三百两银子,您拿去,今晚找一家客栈住下,明天去买一座小院子,一家人各自谋生去吧。至于我的安记香粉铺,就不牢族长惦记了,我自会好好打理。”
安康的目光落在那银票上,三百两啊,足够他这一家子什么都不做,好吃好喝地过上三年了。他立即满意地笑了,伸手接了银票,嘴里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这还差不多!你父亲可在天上看着你呢,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待族人,指不定有多生气……”
安雅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子又窜了上来,转身朝管家喝道:“送客!”
管家安稳立即躬着身子走上前来,朝安康恭恭敬敬地道:“族长,请!”
安康得了大笔的银子,心情大好,也不生气了,也不高贵了,转身笑眯眯地朝着自己的家人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安雅站在厅里,看着一群人在安稳的带领下缓缓地出了安府大门,转身一下子坐在了厅内的椅子上,一转头,见朱瑨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立即呵呵一笑:“师父,你这样看着我,是想说什么吗?”
朱瑨笑了笑,也在旁边坐下。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想到自立门户这一招!若是大唐没有十代以上可自立门户这一条律例,你面对这些族人,又该如何?”
安雅想了想,眸色愈加地冰冷。
“不知道!但是,大唐不是有这样的律例么!真是多谢先皇陛下了!”
朱瑨的笑容立即一顿,随即恢复常态,一转头见蕙娘带着人端着晚饭走了进来,立即起身:“我出去了。”
“师父,今天是小年夜,不必拘泥虚礼,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