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这个不叫人省心的孩子哟!
朱瑨扑上前,在她堪堪落地之际接住了她,却又不敢造次,只轻轻在她的身侧一推,她的身子就立即站直了落在地上,平稳至极。
安雅笑嘻嘻地看着他,就知道他会出手。
朱瑨只觉得一颗心被她提留起来又狠狠放下,立即皱了眉:“胡闹!要是跌下来摔伤了可怎么办?”
安雅仰着脸朝他嘿嘿一笑:“师父您您老人家不是在这里么,不会叫徒儿摔伤的!”
周晋顿时黑了脸:师父就师父,有必要再加上“老人家”这三个字吗,有必要吗?!
“喝口水上去继续练习,别以为笑嘻嘻的,为师就能放松要求!”
他钻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笑脸,该死,要不要每次笑起来都这么明媚?简直叫人挪不开眼了。
安雅点点头,转身朝站在院子一角伺候着的柳叶招了招手,柳叶立即抱着小小的瓷壶跑了过来,安雅接了水壶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刚才急慌慌地跑来,可是有什么事?”
柳叶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说道:“门口来了个自称是您堂哥的人,嚷嚷着要见您呢!管家知道您在忙,就领着人进来,在客厅里喝了茶,想着把人早早地送出去呢。哪知道那人竟然一直坐到现在也没走,奴婢见您一直在桩子上,不敢跟您说……”
安雅皱了眉,没好气地说道:“我堂哥?又是族长那一家子吧?”
柳叶上次是见识过族长那一家子来家里要钱的阵仗的,知道安雅心里不高兴,只得点点头,没敢答话。
“哼,这一家子真是出息了,难道银子花完了?”
安雅将瓷壶里的水一通牛饮喝完了,随即转身与朱瑨说道:“师父,前院里有事情,我去看看再说,您老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我稍后再来找你!”
朱瑨听着“您老”二字,眉角又是一抽,只得冷冷地点头,转身一甩衣袖,走了。
安雅到了前院客厅里,只见厅里安康正恭谨有礼地陪着一名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说着话,安雅一看那人,仔细一想,这不正是那天提醒安康大唐律法的那人吗?
她走进了大厅,朗声道:“是谁要见我?”
那男子立即站起身来,朝安雅讪讪地一笑:“安雅妹妹……哦不,当家的……”
安雅看了他一眼,温和地一笑:“你是,我堂哥?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坐下说话吧!”
男子坐下后,局促地缩着身子,轻声道:“我是族长的侄孙,叫安秀。”
“原来是秀堂哥,不好意思,上次没来得及与你说话,不知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安秀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清瘦而蜡黄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色,不知是窘迫还是害羞,正在安雅等得微微不耐烦的时候,却见他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安雅,扑通,跪了下来。
“当家的,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才三岁,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病死啊!我可以给当家的当牛做马,只求当家的可怜可怜我那孩子,就她一命吧……”
安雅吓了一跳,立即站起身让到了一边,平辈之间,这样行跪拜大礼,会折寿的!
“秀堂哥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你这样,不是折煞我了吗?快起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女儿怎么了?”
安秀堂堂七尺男儿,提起自己的女儿,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那婆娘是个命薄的,生我家这姐儿的时候就归了天,孩子也是自小体弱。前一阵子随着族长来青城的路上本来就受了风寒,一直拖到现在,我实在没钱买药了,城里的郎中太贵了,我看不起郎中!族长也不肯再帮我,我……我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又来求当家的!当家的……”他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起来,仰头看着安雅,“我那丫头虽然体弱多病,可毕竟是我家婆娘给我留下的血脉,我是当爹的,拼了命也要救她啊!”
安雅急忙摆了摆手:“这点事情还不值当你这样下跪呢,快起来!想要我帮你,就起来说话!”
安秀一怔,随即惴惴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坚持,也就急忙地站起身来了。
“需要多少银子?”
“十两……”安秀生怕自己要的多了,急忙又说道,“要不,五两也行的……”
“我给你二十两,你先拿去,把孩子的病先稳住,然后,你带着你的女儿,来我府上,以后,你要为我做工,工钱照样给你,只是这二十两银子,要每个月从你的工钱里扣除,你可愿意?”
安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哪,这简直是活菩萨,不光救了他女儿,也救了他啊。
“愿意,愿意的……多谢当家的,多谢!”
安雅笑笑,转身叫安康拿了银子过来,塞到了安秀手里,催促道:“好了,拿好!我叫人护送你回去,切记这些银子不可叫安家其他人看到!”
“唉,唉,我记下了,当家的!”
安雅叫安康安排了马车,送安秀出了大厅,看着安秀的背影,心情忽然很低迷。
安秀那种拼尽所有也要救孩子的心情,她很能理解,不知不觉地,她又想起了前世里最后的那个夜晚,那一团满身是血的肉团,那是她的孩子啊……
可惜她当时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现在,就算不确定安秀是不是编造了一个由头来骗钱,她也选择相信,愿意帮忙,倒不是她有多善良,只是事关孩子,再凶狠的恶人,也会心软一刻的吧?
却说安秀,随着安府的家丁回到了位于城西的一片低矮小院前,这里是安康带着安氏族人找到的新落脚地,除了安康一家住着宽敞明亮的三间大瓦房,其余几乎安氏族人,都住着低矮的小房子,院子里也是破破烂烂。
真不知那三百两银子,被安康花在了哪里。
安秀放一下车,就在安康站在他家门口,手中拐杖在地上不耐烦地点着,看了他一眼,眯着眼喝问:“你去哪里了?”
随即一转眼看见了马车上的徽腾,双眸一亮:“你去了安府?去做什么?难道是找安雅要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