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天,阴沉昏暗,黑灰的云里不时的洒染着一道道暗淡的光束。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因秦沐德是独子,而刘氏一家又远在青州,所以来的人多是秦沐德在官场上的相识,这些人之中就数荣庆王韩烈最为权高位重了。
将刘氏安葬之后,秦絮柔就提出要为刘氏守丧,荣庆王韩烈为赞其孝心,便也同意了将婚期延后一年。
可这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半年,秦府就传来了荣庆王韩烈病重的消息。
庆王妃对韩烈的病不甚担忧,眼看这病一日过一日的终不见什么起色,这才想办场喜事冲冲喜,可想起这准儿媳为亲守丧的事又犹豫不决起来,左右权衡之下这才兴兴登门拜访。
这次亲自登门,是希望能将婚期提前,更想借此喜事为韩烈冲冲喜。
“若能为王爷担扰一二,下官定会鞠躬尽瘁,只是这事还是得问问小女的意思,毕竟她娘亲才刚过世没多久,还请王妃多多担待才是。”虽已过了五个多月,可从秦沐德的脸上还是能看出一丝悲痛,对于失去挚爱之人,任凭时光如何消磨却也还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庆王妃见他言语如此,只好点头同意。脸虽是一脸平静,可这心里却不由得七上八下的。
片刻功夫,秦絮柔便踏着小碎步绕过一处回廊走进了花厅。
对着眼前一袭素青色宫缎素雪纹绣锦裙,褪去了平日的华贵却更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庆王妃福身行礼道,“絮柔给王妃请安。”
庆王妃急忙从红木椅子上起来,伸手就将她搀了起来,“孩子,委屈你了···”
看着眼前一身素净孝服,发上仅戴了支碎花簪子的秦絮柔,雪白色的素衣将她白嫩如玉的肌肤衬得更加透剔,虽然脂粉未施却遮掩不住那细致玲珑的五官,一双凤目如秋水,小巧润唇如樱红。
秦沐德没有丝毫隐瞒,直接问道,“将婚事提前的事你怎么看?无论你作何决定爹都是支持的。”
对庆王妃来拜访的目的她也略知一二,心中也早已有了决定。
“女儿愿将婚期提前。”这失去亲人的痛苦,何必再让大家再承受一次呢?她虽然和韩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就看在他曾为了刘氏亲自拜请御医的份上,她也是该答应的。
“你真的肯答应?”庆王妃不敢相信的问。
“嗯,我想这也是娘亲希望的。”秦絮柔低头答道。
庆王妃喜极而泣,她没想到这未来的儿媳会如此的明白事理,真是让她越看越喜欢了。
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八,距离那天,只剩下十二日。
十二日后,虽是春分气节,可这天气却出奇的好,碧空如洗,湛湛蓝天没有一丝云彩,天边不时飞来的几只轻燕落在了屋檐上,仿佛是来观礼般有序的站成了一排。
轻描眉黛,淡染樱唇,两颊略施的粉嫩颜色将她显得格外的柔情妩媚,一双凤目下,秋波泛起,尽显柔情。被绾起的如墨青丝被一个纯金打造的凤冠给遮挡起来,那凤冠上镶着圆润饱满的东珠,额前用细小金线串起的金蝶帘子让她更添了几分妩媚气息,两侧垂下的碎小宝石缎子一直延伸到腰间的位置。
垂落在后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缎带宽松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耳侧两旁的一缕青丝,更添了几分柔美的气息。
秦沐德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秦絮柔时不由得想起了过世的刘氏,“你穿上嫁衣的样子,跟你娘亲出嫁时真的很像,要是你娘亲还在,她看到了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嗯,娘亲一定能看到的···”秦絮柔绵声细语,她相信此时此刻,她的娘亲哪怕已然不在,却依然能看到她穿上大红嫁衣的样子。
“吉时就快到了,巧月,赶紧把嫁衣给小姐穿上···”秦沐德一旁催促了声,便走出房间,他怕自己忍不住又会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流泪。
秦絮柔两手打开,宽长的袖袍穿过她的青葱玉手直到落在了她粉嫩白皙的颈间,袖袍上金色丝线绣成的牡丹金辉灿灿,身后拖地尾裙上,一只朝凤鸾鸟正欲展翅高飞,五彩斑斓的毛羽一直长长的伸到后面,雀眼用金色丝线镶嵌在鸾鸟的长尾上,灿灿如辉,华贵不凡。
一头红布盖下,隔绝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一抬大红花轿停在院中,八个身穿红色喜服的轿夫身材高大魁梧,精神抖擞的正身立在花轿旁等候着新娘。
韩璃一身大红暗纹缎袍,顶戴红色宝石冠带,顶上的宝石冠带此刻显得格外的夺目耀眼,一双浓墨双目不时的翘盼。
虽然已有几房姬妾,可像今日这般隆重迎娶,他还是头一次。
随着一阵鞭炮声,秦絮柔就由喜娘搀扶着走进了花厅。
“今后定要照顾好自个的身子···”秦沐德上前对着秦絮柔柔声嘱咐道。
“女儿一得空便会来看您,您也要保重···”秦絮柔强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不在他面前哭出来。
纵然再不舍,他也只能亲手将女儿送进了花轿。
花轿抬起,在一排乐师的带领下缓缓出了花厅,秦府大门,鞭炮声不断,看热闹的百姓们都一脸高兴的翘盼着花轿的出现。
韩璃轻轻一跨就坐上了披着大红喜鞍的白马,白马上的他更是英气凌人,让那些小小女子看得羞红着低下头不敢再正视一眼。
迎亲的队伍就在鞭炮声与乐声中缓缓向荣庆府出发。
此时的荣庆府早已宾客满座,前来道喜的人仍旧是络绎不绝。门上两座威武的石狮身挂大红花球,门檐上两个高挂的大红灯笼,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喜庆洋洋。
花轿停在了荣庆府正门前,炮声四起,韩璃在喜娘的指示下,一把弯弓长箭射在了花轿的轿顶上。
两人各自抓着一头喜布,一同走进了正厅。
“新人到···”随着一声高呼,厅上的宾客们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正像厅中走来的一对新人。
韩烈与庆王妃坐于高堂之上,韩烈虽然显得有些疲惫却遮不住他此刻狂喜愉悦的心情。庆王妃一袭桃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发戴东珠凤钗,眼笑眉舒又不失她雍容华贵的身份。
“圣旨到···”一声柔细的声音传来。
在场所有人纷纷下跪听旨。宣旨的公公摊开明黄色,上面绣着双龙戏珠的黄色锦布,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庆府世子德才兼备待人有恭,淑质英才深得朕心,特封为璃王以作嘉赏,钦此谢恩!”
随着话落,道贺声四起,正所谓是喜上加喜。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个三跪九叩,在最后这一句‘送入洞房‘中结束,可秦絮柔紧张的心情没有因此而舒缓,反而越来越紧张,那狂跳的心仿佛已跳到了喉间,让她没有办法呼吸。
静坐在喜榻上,一层红布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房里的一切,看到的只有她紧张得不知所措的双手。
“小姐,这宴席好像结束了,您说姑爷是不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巧月在门外左右探了探,听着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声音渐渐静下,才缓缓说道。
“我···我怎么知道?”被巧月这么一问,秦絮柔更紧张得不知该如何了。
宾客都走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要来了呢?
她该怎么办才好?虽然王妈妈已经教过她,可她此刻哪里还记得住嘛,要是他···要···,紧张、不安,已经让她没有办法思考。
一阵脚步声悉悉索索的越来越近,秦絮柔握在手里的帕子早已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你们都下去···”一个醇厚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房里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
红布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没办法得知此时究竟是怎样个情形。这么安静,房里就只剩下她和他了么?
房里越安静,她就越发的紧张,狂跳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回响在耳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双红色锦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将她紧张害怕的心情推到了高潮。
久久,醇厚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本王虽不是很赞成这门婚事,可你也终究是过了门的人了,日后我们就各过各的,溶园也让你住下,但若无本王的允许,不许你出现在本王的面前,也不许你擅自出府。”“你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情况?
秦絮柔刚想为自己辩白,顾不上什么新娘子不能自己掀盖头的忌讳,虽然害怕却不得不伸手将盖在头上的红布掀开,可这房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按着刚才的话,是说她从此就只能做个有名无实的王妃了么?
什么叫没有他的允许就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难不成有他的地方她就得退避三舍吗?
这要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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