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万兽奔腾扬起一片似雾似幻的尘埃,独角的犀牛、凶残的鬣狗、吐着獠牙的虎豹、鬃毛飞扬的雄狮、疯狂的野马、角羚在尘埃中若隐若现,万兽之前一个少女,头戴兽骨,身披兽皮,迎风而立,浓黑的长发在身后猎猎飞舞,奔腾而来的群兽遇到她却似有灵性般纷纷绕道避行,她独立万兽之中,明明娇小的身躯却显出无穷的力量仿佛统驭万物的王者,兽血涂料描绘得妖邪的脸庞上张扬着凶残的冷笑与前方那个同样能使群兽畏惧,绕道远避的男人相互对峙。
如果说她统驭万兽靠的是手段是凶残,那么眼前这个的男人凭的就是己身真正的力量,只消一眼她已能分出孰胜孰劣。可是,战场之上凭借的不光是力量还需要狡诈的头脑,这往往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少女扬唇一笑,手中陡然多出一只利骨随意朝那奔腾而过的群兽一划,顿时,群兽惨嚎,风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本来径直向前奔腾的兽群突然间九十度大转弯朝着前方朦胧中一处部落狂奔而去。
少女朝那男人挑衅扬眉一个纵跃足尖轻点在一头犀牛头上,迎风随着群兽朝那越来越近的部落掠去。
男人一张脸隐于兽皮面具之下,只露出一抹秀逸宛若女子的淡粉唇瓣,那唇角扬了扬勾勒出冷峻,转眼便已失了踪影。再一秒,天光大作,似有天雷电光从深空劈下,天摇地动,伴着兽嚎轰然乍响,难以计数的群兽前仆后继纷纷翻落前方眨眼间出现的深沟巨壑,沟壑之上,男人昂然立于半空俯瞰脚下一切。
吼声骤响,各种敲击捶打声纷沓而至,挥舞着兽骨、木叉的一族人就像疯兽般嚎叫着从前方部落中汹涌而出团团围在家园四周又叫又跳。看到这等阵仗,少女未见惊慌,脚下一蹬踏过正往下坠的犀牛背脊腾向了半空,然后,抽出负于身后的骨剑直刺向面前冷眼旁观的男人。男人侧身闪过,同时望见下方一柄木叉朝少女疾射而来。少女凶残的双眸骤瞠,举起骨剑挡在了身前,虽挥开了木叉但却被那力道震得向下坠去。眼看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她的身子却陡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托住给揽了回去。她一震,惊诧的抬眸看去,望着那美好的双唇彷如着魔般痴痴然抬手扯去了那覆于男人面上的兽皮面具……
真异一阵喘息,霍地睁开了眼睛,手掌下意识就覆上了左胸心脏跳动的位置,心口尤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是一眼万年,认定了便是生生世世的事。真异直觉她就是那梦中的少女,少女的心动、初情的朦胧都宛如烙印般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记忆里、感觉中仿佛生生世世都不会磨灭般,可她却记不起那男子的面容,甚至不清楚少女最后有没有扯下他的面具。
真异平复下心头余悸,举目四顾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霎时,一幕幕鲜血交织的厮杀画面突然闯进她脑中,她心头一慌,立即从床上直坐起来,生怕厮杀最后佑希拥着她离开的画面只不过是她的妄想而噩梦并未结束。
“醒了?”坐在房间一隅敲着笔记本的佑希听到动静忙走到了床边。
昏暗中,真异张大了双眸怔愣的看着他,攥住的小手不由放进了他的掌中,他笼住她那只冷凉的小手,然后又抓过另一只搁在被上的一起合握进了双掌中。
眼前熟悉的身影和包裹住她手的温度瞬时让她放松了下来,这才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又一场梦境,她和佑希是真的离开了。
“冷吗?手怎么这么凉?”他包裹着她的双手凑到了唇边。
那秀逸宛若女子的唇瓣溢出淡淡粉润的色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真异出神的看着,恍然间他那弧形俊雅的下颌、粉润的唇瓣竟与梦中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再睡下吧,天就快亮了”佑希拂去她颊边汗湿的头发让她重新躺了回去。
天亮之后,他们的逃亡才真正开始。这一路上,他们不会再有安稳休息的时候,他必须带着真异一直逃、一直逃,不但要避开鬼族的追捕更要担心帝裔的猎杀,而真异也不能再受到任何力量的刺激和损伤了,想起当时她额头红光盛绽的莲印,一瓣瓣不停生出的花瓣,此刻他仍觉得后怕,他担心如果再遇到致命的危险,真异的本能就会像张开的防御系统冲破鬼王印最后的桎梏。
“嗯!”真异怔怔看着他点了点头,不知何时抓上他衣角的小手慢慢松了开来,一曲身埋进了棉被之中。
她会成为佑希的负担吗?她害怕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她什么也没能为佑希做,反而是佑希一直在保护她、照顾她,甚至为了她和家人决裂,远离了朋友、远离了自己所熟悉和热爱的一切。所以,她不能再依赖他,给他带来更多麻烦了,虽然她给他惹的麻烦至今已数不胜数。她应该学着自己勇敢一点,学着……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承担起她该承担的部分。她能做到的,是吧?
站在床旁本要离开的佑希发现真异安静的过了头,小小的身体蜷在棉被中一动不动,只露出头顶一小片黑色的发。
“真异?”
他以为她不舒服,单膝跪到床边倾身一看才发现那裹着被子的身体正轻颤不止。他蹙了下眉头,掀起被子的一角就看到她蜷成了一团仿若母体中弱小而无力的胎儿。发现他掀起了被子,她缓缓扭过头来,长发遮住的苍白小脸上一双黑瞳惶惑不安让他不由叹了口气,半倚上床将她冰凉的身子连被一起抱进了怀里。
“明明害怕,为什么不说?”
“我……一个人可以的” 真异垂了头,倔强道。
佑希脸上微微露出了些失望,托过她的下颌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可是,我希望你可以依赖我”
真异双眸一怔,出神的看着他,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不自觉从心底蔓延了开来,她想就算有一天她七老八十了,只要那么看着佑希仍会感受到最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即便是到她死的那天。只是,她不知道她竟一语成谶,说穿了她和佑希的未来。
“害怕就说害怕,不满就说不满,有疑问就直接问我,你可以这样的,因为这是你身为祁佑希女朋友的特权”他以鼻尖蹭着她小巧的鼻头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说,真异双眸亮了起来,鼻尖上的痒痒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埋进佑希怀中闷声说道:“我只是担心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害怕醒来之后又身处在那一片血腥厮杀中,也怕……”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
“嗯?”佑希不解,托起了她躲藏的脸庞。
真异垂眸,摇了摇头,“嗯,没什么,就是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
她没告诉佑希比起身处那场血腥厮杀,她更怕再回到那时,他忘了她,在他眼中她找不到自己,只看到一个自卑怯懦,只敢远远望着她的女生。
“睡吧,我陪着你”
佑希在她眉心印了一吻,就这样半倚在床上抱着真异看着她慢慢睡去,而他却睁眼直到天明。
虽然,经过这半个来月的修炼,他对自己的力量已经能收放自如,可是要面对鬼族的夜迦、斯兰和慕华沙等一干强敌他的力量仍不足以保护真异,尤其是想到他要与之为敌的人中还有爷爷和叶萱萱,他就更感无力,觉得再怎样强大的力量也敌不过他对他们的亏欠与愧疚,他可以与鬼族殊死而战却无法面对他的家人,他该怎么做才能既保护到真异又不用与他们正面为敌?他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佑希思绪的混乱挣扎中,天光开始渐渐放亮,他看了眼窗帘缝隙间蒙蒙的天光,全身警觉不由提了起来,经过一夜的休整帝裔和鬼族很快就会追来……
“真异醒醒,我们该出发了”
佑希整理好行囊背上了肩,真异也从盥洗室中走了出来,一头过腰的长发已剪成了以前及肩的模样,自然卷曲着笼住她一张小小的宛若白玉的脸庞。看到她的头发他愣了下,走了过去有些心疼的擒起她一小缕卷曲的发丝。
“怎么把头发剪了?”
真异无谓的抓了抓那蜷曲的发丝,“这样方便些也不会那么惹眼,不好看吗?”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佑希。
她讨厌自己的一头黑发,那一夜之间长成的黑发每次看着都会让她感到害怕,她讨厌自己的与众不同。
“不会。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佑希抚上了她的头发,然后从一旁床头柜上拿过一副黑框大眼镜戴到了真异鼻梁上,“这样就更像那时了”
“第一次?”
真异怔忡的摸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平光的?自从她身体的力量觉醒后高度近视的眼睛也会恢复了视力,这似乎是这股力量带给她的唯一好处。
“不记得了吗?运动场那次”佑希戴上黑色平顶帽遮去半张脸,然后拉着她向外走去。
运动场那天?不,他们的相遇在更久、更久以前就已经开始,只是他不记得了。不过,不要紧,只要她一个人记着就好。
没等他们走到门口,两人便感到了一阵气流的波动,同时,一抹光亮在他们身后如张开的眼睛般渐渐撑开成了一扇门,跟着数十名黑衣人从门中跃出,手中的死光枪直接就朝真异射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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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今天八月十五有没有人看文,不过还是决定不间断的更新。各位亲们,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