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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好似没有睡醒似的:“恩?他走了?”

王行云点点头,犹豫道:“他邀我晚上去一起喝些酒,夫人一会儿和妹妹一起吃了吧。”他晚上还是要过去喝几杯酒意思一下,否则裘十三陪了银子又搭了面子,人情上也是抹不开的。只是不敢和苏雪说,怕她因此不高兴。

苏雪眯着眼睛看着他,并不答话。

王行云没来由感觉有些不安,忙道:“夫人若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苏雪摇摇头:“你去吧,我刚好做了新的自行车,要看着人练练。”

王行云于是松了口气:“也好,晚上少吃些,别像那天一样吃了好多睡不着觉。”

两人又闲话一阵,王行云便离开了,他只道苏雪刚刚睡醒,疲于应付,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而苏雪则呆呆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看起来如一团死水一样,然而心里却是巨浪翻滚,心如油煎。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不远处有隆隆雷声,让人心中不安。丫鬟们来催了几次,想叫她去吃饭,她都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辞了。又坐了不知多久,外面雨声渐大,她猛地坐起身,眼睛映了闪电的瞬光,亮得出奇。她翻身下床,从箱底拖出一身男装穿戴整齐,拿了油纸伞,匆匆走出屋。因为下雨,将军府守卫的小厮丫鬟都忙着避雨,尤其后门更是守卫疏漏。苏雪躲闪几次,已经出了将军府。

她撑着伞匆匆走在冷清的大街上,碰到一个推车的小工,忙拦住他问:“小哥,我打听一下,偎红院在哪里?”

那小工立在伞下,打量她一下道:“公子这么大雨还去偎红院?那里在城南,好远呢,没有马车要走好久。”

“我去那里找人,烦劳您告知一声吧。”

这小工见她这样有礼,忙道:“您顺着这路往头走,看见一个茶铺拐一个弯,最花哨的那个就是。但是说着容易,距离可真不近,您还是明天找个马车再去找吧。”

苏雪此时心烦意乱,掏出一粒碎银给他:“谢谢啦。”说着转身便走了。

小工喜不自胜,叫道:“公子以后问路还来找我!”

偎红院,王行云坐立难安,酒喝了一壶,已经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了。”

裘十三气道:“这连乔巧姑娘面都没见到,哪有走的道理。”

王行云如坐针毡一般:“多少银子我赔给你……”

“这是银子的事吗?你以为有银子就能见到?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告诉弟妹,你不愿意气她也就算了,今个全当是咱哥俩喝个小酒,听个小曲,你又没做亏心事,害怕弟妹说你么?”

“喝小酒,听小曲,在寻常酒楼也都有了,跑到这里来,我真是……”

“龙飞,你如今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难得人家乔巧姑娘不怕你,你好歹给我个薄面见上一面。何况现在外面那么大雨,你怎么走?一个大男人,这样惧内。”

最后一句话一下戳中王行云软肋,他忍了又忍,叹口气重新坐下:“即使如此,她怎么还不出来?”

裘十三见他坐下,笑起来:“这是惯用的把戏,总要叫你等上许久,见到美人才不觉得吃亏。”

王行云不由又丧失了耐心:“既然她不出来,我便要走了。”

裘十三正要劝他,就听见一个声音,宛如黄莺出谷:“将军且慢,是小女子的不是,让将军久等了。”

话音落下,只见层层如云帷幕勾起,一个少女宛若月宫仙子,盈盈而立,灯火之下,不似凡人。裘十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乔巧姑娘,眼睛都直了,喃喃道:“这婆娘好看,看上一眼也值了。”

王行云略一打量,发现她脸上轮廓居然和苏雪有几分相似,便有些硬不起声音来,道:“与你无关,我只是怕家中内人着急。”

乔巧缓缓踱步出来,离近了看,越发面如皎月光,眸如清河水:“将军如此专情,真叫小女子佩服。小女常常听闻将军大名,奈何从前只远远观望过,隔着几重人墙,今日这般直面,果然将军威武,名不虚传。”她话音之下好似宛转溪流的泠泠声,叫石头听了也要软下来。

王行云并不答话,他心里的不安好似打仗时感觉到敌人夜袭一样强烈,叫他难以专心听眼前的女子在说什么。

乔巧见他完全不为自己美色所动,倒是心中有些惊讶,然而她迎来送往久了,早就练得八面玲珑。她于是笑道:“将军既是着急,我也不强留。只是小女子颇仰慕将军大名,今日难得有机会和将军见到,还望将军能听小女子演奏一曲,这样既没有白白花了银子,也可圆了小女的仰慕之情,还望将军成全。”

裘十三已是喜得不行,连声道:“好好好。”又向王行云道:“龙飞只当陪陪我,听完曲,咱就走,这下总可以了吧。”

王行云坐回椅子上,忍耐道:“既是如此,就快点开始吧。”

乔巧浅笑,她的琴艺乃是玉都第一琴师教授的,就是不通音律的人也会如痴如醉的,她有把握让王行云通过琴声对她刮目相看。香炉氤氲,琴声缭绕,应了外面的暴雨雷声,竟是有如战场般激烈紧张。王行云本就心焦,听了这个曲子更是十分心焦,突然道:“别弹了!”

乔巧一呆,琴声戛然而止。王行云见她那呆呆的样子,仿若看到了苏雪,又有些不忍心,软了口气道:“弹点柔和的曲子吧,我不爱听这个。”他还是喜欢听苏雪吹的陶笛声,虽然她从来不承认那是她吹的,入府之后也从来都是青悦在演奏,可是他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肯定那忧愁又奇特的曲子是她吹的。

乔巧脸色十分不好看,本来想弹首战场激进的乐曲来迎合他,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只得换了首《望江楼》,意境却大不如之前。裘十三是个粗人,根本听出什么区别,乔巧自己却已经意兴了了。

她刚弹完,就有丫鬟匆忙走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神色一变,突然转了笑脸,起身柔柔道:“将军着急,小女不再挽留,只敬将军一杯酒,也算将军不虚此行。”说着慢慢倒了杯酒,走向王行云,“将军……”她话音未落,脚下一绊,整个人都向前扑来。王行云条件反射伸手一扶,她便趁机靠入他的怀里,可怜楚楚道:“我踩到了裙摆……”

话音未落,房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只见苏雪站在门外,衣服上满是泥点,浑身衣服湿透,伞早就不知被风吹到哪去了。她冻得不住发抖,然而更让她发抖的则是眼前的情景。

王行云愣住,竟忘记将乔巧推开,他震惊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苏雪的头发湿透成缕,黏在脸上,脸上有热热的液体爬过,觉得自己从来自己如此狼狈过,面对那精雕细琢的人儿,她显得好落魄,好可笑。旁边的龟奴还在迭声问:“这位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她说不出话来,只哈哈笑着,抹了一把脸,转身跑掉了。王行云整个人都好似掉进了冰水,寒意直锥到心里,他慌忙推开乔巧,追了出去:“夫人!夫人!”

苏雪脑中乱得活像千万个人在冲她吼叫,在撕扯她的神经,她躲进拐巷的暗处,咬着衣袖,脸上热热的泪水混合了冰凉的雨水,好似她正在慢慢融化一样。

“夫人!夫人!你在哪!”王行云冲进雨里,大吼着,“夫人,你和我回去我解释给你听。”

苏雪听见他的声音,却又蜷起身体向暗处躲了躲,眼睁睁看着他一边叫着一边跑过去,好似两个人的命运也跟着那一瞬间错开了。

她咬咬牙,站起身,她不相信王行云是这种人,她要找裘十三问个明白。

裘十三正呆愣在房间中,乔巧早就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了,他正欲起身离开,突然一个炸雷响起,吓得他跌回椅子上。只见苏雪发冠斜乱,猛地冲了进来,她一把将裘十三摁在桌子上,拔下头上发冠的金簪,死死顶住他的喉咙,声嘶力竭道:“你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裘十三见她披头散发,眼睛里全是疯狂的神色,虽是沙场老兵,也吓得一动不敢动:“弟妹,你……你别冲动……”

“说!”苏雪大吼起来,金簪狠狠戳进了他的肉皮里。

“说!我说!”裘十三从没见哪个女人这样母老虎一般,立刻竹筒倒豆子:“本,本来龙飞是生气你骗他,所以一心想气气你,我就要他骗你开心,教你喜欢上他再拉他来青楼惹你伤心。等你伤心一阵子再告诉你实话。弟妹你知道,龙飞他一向觉得自己聪明,不喜欢别人骗他……”看到苏雪那吃人的目光,裘十三马上道:“但,但是!龙飞说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计划了,他说怕你生气,你也一定和他说不是我找你来的,他和那个乔巧……”

“别说了!”苏雪尖叫一声,后退一步。

裘十三揉着脖子,看到苏雪那苍白的脸,知道事情闹大了,他声音不由发颤:“弟妹,龙飞真的没有做什么,那个乔巧自己腿脚不利落,就栽过去了,我可以作证!”

苏雪两眼无神,好似老妪一样,慢慢转过身去。

裘十三忙飞身过去拦住她:“弟妹,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和你说清楚,龙飞就是过来喝了酒,我裘十三拿脑袋担保……”

“他对我好,都是骗我的是不是?”苏雪突然打断他的话。

裘十三一呆,他也不是王行云,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想,但是眼下当然是要往好里说:“肯定不是演戏,不是演戏,全玉都的人都知道将军拿你当宝贝一样。”

“是啊,全玉都的人都敬仰他,他是龙飞将军啊……”苏雪苦笑起来,推开裘十三,“谁能想到他这么幼稚,这么无聊,为了报复我这样煞费苦心呢……”

她慢慢走出这个充满了脂粉气的屋子,走出喧闹淫靡的大厅,直到走进雨里,被滂沱的大雨冲刷,浇淋。她从未怀疑过王行云对自己的真心,然而怀疑一旦生成,以往的一切便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起来。她不是不能明白青楼女子那点陈年的老招数,可是当那一幕发生在她眼前时,她还是无法克制地痛苦伤心,或许王行云什么也没做,可是又好似他什么都做了一样让她绝望。抓奸一点也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乱走,浑身寒气环绕。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有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公子?”

苏雪回过头,自己似乎又走回了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她浑浑噩噩地任那女子将她领进一个温暖的房间,只听那女子道:“原来是个姑娘,难怪看着俊俏,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柳絮。”

见苏雪仍旧痴痴呆呆的,她叹气道:“我去叫玉姑娘来,你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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