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人声似近还远。
“小……”
“小……”
二人同时开口。
蓝娲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小爹爹,我以后该怎么办?您会不会不认我了?”
蓝涧骅盯着她,眼带温柔。
“呐,您要是觉得我不是您女儿,您也帮我想想办法,送我回家好不好?”蓝娲揉了揉眼角,又追问:“好不好嘛?”
蓝涧骅笑起来。“好,又不是头一回了……”
什么意思?
蓝娲还没反应过来,蓝涧骅又说:“小娲娲,爹有个事嘱咐你,你要记住。”说着站起身走到蓝娲身旁,弯腰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这个秘密,以后对谁也不要提——”
话未说完,就见单于羲和屈道秉带了一队武士走过来。
“国师,今日之事,您是否该给孤王一个说法?”单于羲背抄了手,站得挺直。
蓝涧骅直起腰身,摇着扇子笑嘻嘻走向单于羲,非常亲密友好的揽住他的肩道:“什么说法呀?殿下难道不觉得崇阳城比王城风景更好吗?打了这么久的仗,正好我们一道儿过去散散心。”
“您要和我们一起去崇阳城?”屈道秉有一点诧异。
“国师的家人呢?”单于羲直接问。
“内人走路慢,还要一会儿才能赶过来。”蓝涧骅给了两人一个“你们懂的”眼神。
单于羲和屈道秉顿时忍不住浮想联翩、直抽嘴角。一家子怪物!
十几万大军扎营不是小动静,屈道秉无暇站着“聊天”,只好带着武士们巡营去了。待他走远,蓝涧骅松开单于羲,“殿下,我们去说悄悄话。”转头对蓝娲道:“小娲娲,去找你哥哥玩儿,爹跟皇子殿下要说重要的事,好不好?”
单于羲很想朝天翻个白眼,多大的女儿了,还跟哄小孩似的,难怪会教养出那么“白痴”的女人,就算长得好看,也要嫁不出去吧?
被鄙视的蓝娲同学却一把抱住蓝涧骅的胳膊,不肯松手。“不要,哥哥不喜欢我——小爹爹,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单于羲瞪眼。
蓝涧骅哈哈笑。“难不成爹去睡觉,你也跟着?”他是开玩笑说说。
“嗯。”蓝娲毫不犹豫。
单于羲干脆唰唰唰率先疾步走了,眼不见、耳不闻。
蓝涧骅顿时觉得问题比较严重,这女儿变得让他这样脸皮厚如城墙的人都吃不消。
“你说你今年八岁?”
“嗯。”
“你家里可为你请了先生?”
“什么先生?”蓝娲听不懂。
“……念过什么书?”
“语文、数学、英语、品德、科学、音乐、美术……”蓝娲自豪的如数家珍,她可是门门优秀。
蓝涧骅歪着嘴苦笑,这都是些什么书?他这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竟然一本也没听说过。
“小爹爹,您被吓到了?”
呃……要不要这么直白的戳穿人家?蓝涧骅呛了一下,扶住额头:“天这么黑,你也能看到你爹我受了‘惊吓’?”
“嗯,您嘴巴歪得像患了面瘫。”蓝娲扑闪扑闪黑葡萄般的大眼。白天还觉得小爹爹宇宙无敌帅,这会儿怎么各种奇怪又丑的表情?
蓝涧骅一把捂住嘴。“@¥&……”好吧还是松开手,“咳,那个,先生有没有教过你,女子说话要低眉顺眼,不要这样直勾勾瞧人,尤其是瞧着男子,更加是不对的。”
“啊?”这回换蓝娲歪嘴。
“国师,都快二更了,你这是何意?”陪着“白痴”女儿聊闲篇聊到天亮吗?
蓝涧骅挑眉瞅过去,单于羲这小孩不是很嫌弃、很高贵冷艳的先走了吗?什么时候又摸回来了?
“好吧,我们去大帐里说话。”女儿的问题再严重,也得先解决大华灭国的危机、保住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蓝娲紧跟在他身旁,手攥住他的衣袖。
“小娲娲,想不想见你娘亲和妹妹?”蓝涧骅目光闪烁。
“也许想吧,我不认识她们……”蓝娲迷茫不已。
“……”几根黑线垂落蓝涧骅和单于羲的额角。
经过一顶灯火通明的营帐,蓝涧骅看到了蓝羽那巨胖的身影投射在帐布上。“小娲娲,你看,你娘亲、哥哥还有妹妹就在那里面,快去找他们吧。”
蓝涧骅扯出自己的衣袖,殷勤的推送蓝娲。
单于羲皱眉不语。真把她当白痴养了吗?竟然这么哄骗她?这大姐是敲坏了脑子,还是失魂症了?
他刚想说就带上蓝娲算了,蓝娲已经被她那“无良爹”推进了帐子,随即,蓝涧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单于羲就跑。
二人狂奔几百米,藏进中军大帐,蓝涧骅的样子活像被狗撵,单于羲忍不住鄙视的甩袖子。
“国师这是怕被你女儿蓝娲咬么?”
蓝涧骅扑哧一笑。“想不到羲殿下也会说笑,老臣还以为皇上驾崩,你会哭得像个小媳妇……”
“你!哼!”单于羲明知被这个所谓的“老臣”当作小孩逗弄,胸中是怒火滔滔,但偏偏拿蓝涧骅没办法。打,打不过,治他的罪,这狐狸会乖乖挨收拾……?
“不是有话说么?”单于羲倔强的负手,用坚定沉稳的眼神宣告:小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蓝涧骅不以为意的自己找坐垫坐,“殿下准备何时即位称帝?”
“依卿看呢?”单于羲不上当。这厮立场都不知道在哪儿,也好意思亲热得“不分彼此”?
“到崇阳城后,就可即位。”蓝涧骅收起嬉笑,从怀里摸出一卷白帛,摊开却是一幅大华地图。“此去崇阳,途经惠水、苦芒,均是重挫金汉战车、战马的绝佳之地。”
“王城就这么让给诸葛楚天?”单于羲走过去看地图。
“失王城,则失国本、民心;守王城,则单于氏从此灭绝人间。怎么选,殿下心中不是很清楚吗?”蓝涧骅连头都不抬。单于羲虽然年仅十岁,但老练深沉绝不输于一个成年男子,如果说有什么要担心的,也就是他的脾气有些暴戾。“退一步海阔天空,将来卷土重来,复仇之日,老臣希望殿下持仁者之心……”
“不必多言!”单于羲一口打断了蓝涧骅,突然问:“国师究竟是何身份?”为什么父皇单于昊宁可防备忠心耿耿的屈氏,却不提这阴险狡诈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