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纸巾擦擦脸吧?眼睛哭肿了,鼻子哭红了就不美了!”一个句还算流利的中文,一个好听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严落模糊的泪眼前多了一张纸巾,她点点头接过来擦干了脸上的泪,这才仰起头微笑着看身侧的男人,金色短发,褐色眼眸,皮肤白皙,身材高大,长相俊美阳光,她在心里,为这个男人给自己的视觉带来的舒适度打了一个高分。
“谢谢。”她收起照片,眯着眼睛强颜欢笑。
“不客气。你是中国人吗?”他丝毫不在意严落的不热络,他是个浑身充满热情的小伙,他不信他的热情感染不了她。
“是,你呢?”严落短暂的笑了一下,不冷不热的回答。
“我家在莫斯科。我叫伊戈尔。”
“严落。”
简短的几句话开始,两人慢慢的聊了起来。严落对这个年轻的莫斯科小伙子没有什么抗拒感和厌恶感,说话也不必瞻前顾后的思虑,也许反倒是因为国籍不同,所以她才不会刻意的考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下了飞机,各奔东西,各忙前程,谁还会在记忆中留下这么一小段儿微不足道的回忆?
一路旅程,有他这个健谈的帅哥作伴,倒是显得很快。快下飞机的时候,伊戈尔想要严落的电话号码,她耸耸肩,无所谓的笑道,“第一次来巴黎,还没有这边的号。”
“哦。这样。我有,你有了新的号码随时联系我。”伊戈尔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抄在纸上塞进了她的手里。尽管严落觉得她一定不会再给他打电话,其实要他的号码无用,可是在他焦灼的目光下,还是郑重的将记着他电话号码的那张纸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下了飞机打的士,找学校,办理住宿,收拾东西,忙的一塌糊涂。巧的是和她一个宿舍的居然也是中国人!是去年开始来这边学习的北京女孩子,叫乔雪。乔雪不似大多北京女孩子爽朗大气,个子高挑。她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类型的,温温柔柔的,个子小小的,面容清秀。她看到严落的时候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高兴的说,“太好了!终于来了老乡!”
就这样,严落在乔雪的帮助下,算是在巴黎慢慢的安顿了下来。这里轻松的教学方式让她感到身心都舒畅了许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心中那团漆黑的阴郁也安静下来不少。夜深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被恶梦惊醒,乔雪会轻轻的跑过来摇晃她的身体,温柔的问她,“怎么又做恶梦了呢?要不来我床上挤挤?”
每当这时,严落就会摇摇头拒绝,可这一晚就别想再睡着了!父母的样貌总是会交替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想摸却什么也摸不到。她有时也会拿出床单底下那张照片,想一想那场惊险的意外,据说那次死了很多人,大多数的学生她还没有记清楚名字和样貌,就那样在睡梦中被泥石流给淹没了。她皱着眉,想不明白自己能活着是幸运还是不幸?难道活着的目的,就是让她无休止的在思念亲人和仇恨中挣扎吗?
若是那次没有莫凌风,她肯定就死了。她原本该感激他的,但是命运之轮就是这么的可笑,他却偏偏是间接导致她父母死亡的人的亲弟弟。
思绪如同潮水,越来越汹涌,接连几夜,她在这样的思想纠结中折磨着自己,终于在某一天和乔雪出去的时候晕倒在了路边。乔雪送她去了医院,却被医生告知她怀孕了!没有这种经验的乔雪握着严落的手干着急,她只是她的舍友,没有权利替她处理这种突发情况!她居然怀孕了!现在又一直昏迷着,她一时慌乱了阵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主意的乔雪只好翻了严落的包包和衣服,没有找到手机,她想打电话给她亲人的念头只好打消了。她找了半天,只在衣服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一张纸,这张纸显然是被遗忘在了这里,因为看上去已经不止被洗过一次,上面有一串号码,乔雪努力的辨认着上面被洗的烂掉的数字,十个数字,有两个已经无法辨认,她只好变换着号码去试,她也不记得自己打了几十个电话,终于有一个男人听了严落的名字之后,稍稍有一丝迟疑之后快就惊喜的大声问她在哪里。
伊戈尔来了,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严落难过的皱起了眉头。丰腴的护士小姐走进来看见伊戈尔握着严落的手表情难过的坐在她的病床边看她,就忍不住批评了他,“小伙子!女朋友总这样精神紧张,睡眠不足,体格很快就会垮掉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你是怎么照顾女朋友的?”
“对不起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她。”伊戈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停的说着抱歉的话。
护士为严落换了液体摇摇头出去了,乔雪瞪着伊戈尔不敢相信的指着他问,“你?她男朋友?严落不是第一次来巴黎吗?你不是学校里的男模吗?我记得上次讲师讲怎么画人物油彩画的时候就是邀请你去我们班做模特的。你叫伊戈尔对吗?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哦,你记性真好。”伊戈尔回头看向乔雪,简短的诉说了他去中国参观画展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遇到严落的事情,他摊开双手无奈的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她肚子里宝宝的父亲是谁。我刚刚那么说,只不过是不想让她难堪罢了。她就这样晕倒了,男朋友不在身边,别人若是歧视她,可能会加深她的心理压力。”
乔雪点点头,低着头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可是怎样才能联系到她的男朋友呢?我一直也没听她说起过她有男朋友的事情啊。”
病床上的严落头脑早就清醒了,只不过眼皮沉重的掀不开,她长长的睫毛奋力的抖动许久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刚才伊戈尔和乔雪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楚,她睁开眼睛即声音微弱的说,“我要拿掉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