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下了课的学生们都排队去食堂打饭了,负责大一新生军事基础训练的郝眉连长一副苦大仇深的来到了女生宿舍楼。各班班长查完内务后最后下楼,看见郝连长个个大惊,新生被训得都有点草木皆兵,心说这是微服私访还是怎的,之前也没听过还有吃饭时间突击检查的说法。
连忙上去敬礼:“连长好——”
郝眉含糊其辞:“没什么,过来转转,你们去吃饭吧。”
班长们应了声是,战战兢兢仍不敢解散,这才有人注意到郝连长身后还跟了个穿军装的,而且肩上是两杠两星!
自从进校后,除了远远看过一眼少将校长和政委,新生们平常接触最大官的就是他们中尉郝连长了,谁知道突然冒出个校级军官。女生们眼睁睁看着那位中校和郝连长一前一后进了女生楼,姑娘们面面相觑。
郝眉指着二楼拐角一扇门:“就是这间了,陆子茵的宿舍。”
还是朝北的。叶绍谦推开门,环顾宿舍,总共才不到二十个平方,却搭了六张床,除去桌椅板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虽然他明白学校是为了训练新生吃苦精神,可这宿舍,还没陆家一个卫生间大吧?
叶绍谦抿着唇不作声,走过去摸了摸板床,硬邦邦的,被褥也薄,床脚平放着一只小方枕。条件忽然差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丫头晚上能不能睡好。
他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学校资金短缺吗?”
郝眉摸不着头脑:“好……还好。”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人家在说宿舍条件不好呢,可军校跟普通大学不一样,又不是来给你享福的。
叶绍谦也明白自己是强人所难,既然丫头选择了这条路,那就由着她走到底吧。
下楼后,郝眉问他:“学生们差不多吃完饭该回来了,你要不要到办公室坐一会等等。”
“不用了,我走了。”叶绍谦大步朝前走去,又说,“别让她知道我来过。”
陆子茵抓着铝饭盒正跟简俏诉苦:“你不知道今早我光叠被就叠了半个小时,我真怀疑其他人床上放的是不是模型,那棱角都能用来扎人了。”
简俏说:“传授你一个秘密,她们说……在被子里撒点水,就能叠得平整了。”
陆子茵大惊:“万一干不了呢,晚上不是得盖湿被子?”
“那也比被郝美人叫去跑圈好吧?”
一提负责她们军事基础训练的郝连长,两人都默不作声了。
开学第一天,简俏因为领来的军需品里裤子尺寸不合适,于是就穿了条运动裤上场了,结果被眼尖的郝眉直接点名:“那个兵,为什么不穿军装?”
简俏还没张口:“我……”
“回答上级问题,要先喊报告!”
连一向彪悍的简俏都打了个哆嗦:“报告,我领的是最后一套军需,裤子没有我的尺码,所以拿去改了。”
这理由也算通情达理,谁知郝眉直接冷笑:“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资格穿这身军装。别以为进了军校你们就是军人了?你们看看自己的熊样子,好意思说自己是军人吗?军校的学习过程也是军人的选拔过程,你们每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拎包滚蛋!”
有人小声抱怨:“吓唬谁呢,凭什么叫我们走人?”
郝眉雷达一样的眼睛扫视过黑压压的脑袋:“我凭什么?就凭我肩膀上有这一条杠两颗星,而你们没有!”
陆子茵不屑,不就是个中尉么,她见过的少校,中校,甚至少将,海了去了。
“本科毕业不是人人都授中尉衔么,要是还读研搞不好就比连长大了。”
陆子茵只是在心里犯嘀咕,谁知道人人都看着她。郝眉踱到她面前,勾起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陆子茵一个哆嗦,连忙挺直了腰板:“报告连长,我叫陆子茵。”
“好,我记住了你。”汗,连长大人要记仇吗?“我等着你军衔比我大的那一天。”
话锋一转,又回到简俏面前:“在部队,无条件讲服从,不穿军装就是目无法纪,不要讲任何理由。现在,操场跑二十圈。”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知郝连长下巴一扬,对着众人:“还愣着干什么?”
“啊?”陆子茵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一人犯错,全班受罚。向右——转,跑步——走!”
尼玛还带连坐的!一片压抑的跑步声中,再没有敢嘀咕的了。
得罪了这尊黑面神,俩丫头至今还惴惴不安,平常走道都得避着点。正说着,简俏拉了她一把:“你看,那是不是郝美人……”
果真!“可他旁边那个好挺拔的是谁,没见过啊……”简俏兀自嘀咕着,没留神陆子茵已经落下了一大截,“你怎么不走了?”
“三哥……”陆子茵心中猛的一跳,铝饭盒哐一声扔在地上,飞似的跑了过去。
郝眉送走叶绍谦,一回身,就撞见气喘吁吁的陆子茵,脸一板,训斥道:“学校里跑什么呢?跑圈没跑够?”
陆子茵顾不上解释,指着他刚过来的方向:“连长,刚才那人是谁?”
郝眉心一虚,本不是个说谎的料:“什么谁?哪有人?”
不可能!她分明看到了!陆子茵咬唇寻思着,郝美人不肯说,一定有理由。
“赶紧回宿舍,准备下午上课。”
“是,连长。”陆子茵悻悻的敬了个礼,转身走了。郝眉这才长舒口气。
回宿舍的路上,陆子茵捏着手机反复琢磨,简俏捡了她的饭盒赶过来:“你怎么了,见鬼了?居然主动去找郝美人!”
“不是,我……”正说着,手机屏幕叮一声亮了,有短信进来。
——丫头,来操场。
“真的是三哥!”她喜出望外,激动的抓紧了简俏的双肩,“他来看我了——”
“谁,谁来了?”
“我一会和你说!”陆子茵来不及喘口气,又飞一般奔向操场。她也不知道心头那呼之欲出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满满的充满了胸腔,就像要溢出来似的。
可是……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哪里有叶绍谦的影子?
她不信,硬是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操控又转了一遍,从狂喜到失望,跌落得太快,她一时还不能适应,刚才奔跑的疲惫和汗水这才涌上来。
她拍拍脸蛋,原地蹲下来,看着手机上那条短信。这才想起,她存过叶绍谦的手机,而发信的是一条陌生号码。
她深吸了口气,按号码回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