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念心下一惊,忙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我捡到了陆子茵的U盘,正打算还给她,谁知道她跑来看见U盘,一口就咬定是我偷的。我要她一个U盘做什么?她就是对我成见太深,我想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还拉我下楼说要找人评理,结果一不小心没踩住台阶,我想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卫念说完,又抹了把眼泪。
“所以,你也是受害者了?”顾淮安抽出纸巾递给她,眸子轻眯,看不出表情。
卫念接过纸巾,点点头,哭得更伤心了:“好端端被人冤枉成小偷,现在还卷进事故里,我真宁愿摔下去的那个人是我!”
顾淮安听完,唇角微扬:“是啊,你为什么不摔下去呢?”
“嗯?”卫念哭着哭着停下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顾淮安冷笑:“说得真是动听,如果我没见识过你说谎的功力,这会儿大概也被你骗了。”
卫念蓦的睁大眼睛,不解而又无辜的看着他。
“别装了,这套对我不管用。你现在的军报工作也是用说谎骗来的吧,明明是意外,却把眼睛烧伤的罪过推到陆子茵头上。对于你这种惯犯,就算上了法庭法官也会对你的口供存疑,说了一次谎,以后都会被打上谎话连篇的烙印,没有人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卫念梨花带雨的小脸逐渐的转阴,这会儿是真的惨无人色。她没有想到上次在陆家别墅发生的意外会有人知道真相,她只以为顾淮安当时也在场,看到了事发的情形,绝没想到是被人偷听了谈话,一切都是从自己的嘴里泄露出去的。
“你……你看到了什么?”
顾淮安眯眼:“当时许多女孩一起在放烟花,你也没看到是谁把烟花棒对着你的,你只不过想找个人承担责任,而陆家树大招风,就成了你的目标。你的目的达成了?住在军总的高干病房里,有人支付你的医药费,还因此得到了军报记者的工作。成功了一次,就好好夹起尾巴做人,别总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人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卫念彻底的震住,她警醒的问了一句:“……你打算说出去?”
顾淮安翘起唇:“你和陆家的旧事我不想管,就事论事,这一次的责任你别想推卸。我会向你的单位解释,申请他们换一位记者来采访,在你离开之前,最好去向陆子茵道歉,至然后再由她决定要不要追究你的故意伤人罪。”
……
叶绍谦放下电话,愣了半晌,这才发现手心濡湿的都是冷汗。
“小叶,准备准备,待会儿下靶场,给那帮兔崽子们点颜色看看!”大队长陆卫国在门外叫他。
他迟疑的应了声,换上野战军服,电话里那句含糊的“陆子茵摔下来了”频频在他耳边回荡。她摔下来了,从哪里摔下来了?严不严重?他一闭眼,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茵茵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他猛的睁开眼。
“大队长——”走廊外,他跑步追上先离开的陆卫国,“我想请几天假……”
……
陆子茵除了左手骨折严重点,都是外伤,却因为前些日子的加剧训练导致过度疲劳,这一倒下就病来如山倒。住进医院当晚就发起高烧,意识一直处于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有时叫她起来吃饭,她也能听懂,乖乖张嘴,但睁开眼目光却是没有焦距的,大部分时间恍恍惚惚,呓语不断。
她梦见自己身上背着沉重的背囊,像是塞满了石头,重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叶绍谦就在她前方不远处,可无论她怎么追,他总是比她快一步,她急得快哭了,无论怎么伸手也够不着,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眼看着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她奋起全身的力气,向前扑去……
叶绍谦正给陆子茵盖被子,忽见她猛的一下抓住自己的手,那手冰冷,却紧紧攥着他不放,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一愣,继而是刀子刮过心尖儿一样的疼。丫头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慢慢从她手心腾出自己的手,绞了热毛巾,来给她擦汗。他的手撩开她额前的湿发时,陆子茵蓦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叶绍谦愣了愣,却见她眼里笼着雾气,像是根本没看见自己似的,只是张着嘴剧烈的喘息。
叶绍谦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陆子茵眼里的视线才凝聚起来,落在正为自己擦汗的男人身上,露出欣慰的笑:“我终于追上你了……”
“嗯,我在这里。”叶绍谦用拿着毛巾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沙哑。
却见她慢慢的搭下了眼皮,一转眼似又睡着了,嘴里还自言自语着:“这个梦真好……”
叶绍谦正为她擦汗的手停了下来,胸口竟泛出阵阵压抑的钝痛,半晌,他缓缓弯下身去,动作极轻的在她额上啄了一下,轻声低语:“傻丫头……”
顾淮安把放在门把上的手收回,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这一层病房外有大片的露台,有病人在这晒太阳,下棋,聊天,做一些简单的运动。顾淮安随意找了个石阶坐下来,掏出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凛冽的气息入肺,那种心口发堵的感觉终于好受点。
一根烟抽完,正准备回去,转身之际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叶绍谦。
叶绍谦脚尖蹭了蹭地上的烟蒂,笑:“你不是戒了么?”
顾淮安一口烟呛到肺里不住的咳嗽起来:“你从哪冒出来的?”
“跟队里请了三天假,路上半天,明天待一天,后天就回去了。”
顾淮安嘲讽的勾起唇:“你这个情圣真不是吹的。”
叶绍谦吞云吐雾一番,并不吭声。
顾淮安的眸子在缭绕的烟雾中渐渐加深,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之前我问过你一次,你说你只把她当妹妹。那么现在呢?你对她的感情还是只是兄妹之情吗?”
叶绍谦怔了一下,悻悻的哼了声:“当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淮安无声的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你反悔的话,搞不好我会念在兄弟一场主动退出,只怕再晚一点……想让也来不及了。”
叶绍谦不以为然:“你小子,还挺有自信的。”
“如果你不喜欢她,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来。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绝情吗,为何现在又给她希望。难道你不知道拥有了希望之后再失望,比从来没有得到希望更伤人吗?”顾淮安定定的看着他,犀利的目光直指他眼眸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