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风麝大怒:“谁,竟敢——”待看到来人竟是静王,顿时没了声音。僵了半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静王,下官失礼了。”
离景颇有些意外地瞅着自己的挂名夫君,他竟肯为自己说话?触及他温和的眼神,不自主地回以一笑,“王爷,您说错话了。风大少可不是东西!”
出乎意料,容秀竟顺着她的话语,颇为认真地点头道:“王妃所言甚是,风少自然不是个东西!”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来回作践自己,风麝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黑,目光凶狠地盯着离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目光又不能杀人,离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笑得愈发灿烂。
容秀的目光淡淡一掠,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风麝,见到本王,因何不跪?”淡淡的语调,却隐含机锋。一股巨大的威压来得突然,令人不由呼吸一窒,几欲无法喘气。
对上那双凝渊深潭般的眼眸,风麝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跪拜下去,“下、下官叩见王爷。”
他是被气疯了,才会忘记此乃举世无双的静王,是连圣皇也忌惮三分的静王。而自己,不过靠着父亲的关系谋了个小小的从五品官,还是毫无实权的文职。
空气似乎凝固,离景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侧首目不转睛地盯着容秀,这一刻,这个看似清雅温和的男子,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力量,令人心生寒意,想要匍匐于他的脚下……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之前她所了解的静王,多半是他的负面信息,即使为他的风华所摄,亦认为那不过是副好皮囊罢了。
若非今日,她甚至忘记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强者为尊。即便是皇族,也是分三六九等,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到尊崇。这个妖魔横行的时代,若身无长技,性命尚且不保,纵有地位,又算得什么?
世人对他的评价,惊采绝艳,她怎会错以为只是容貌绝世文采风流?思绪飘得远了,直到手掌被人轻轻捏了下,离景才蓦然醒神。
“王妃,我们回吧。”容秀笑言,已挽了她的手,前行。
手心的温暖,让离景感觉恍惚,傻愣愣地任他牵了走,只来得及回头看了眼犹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风麝。
无耻的渣男匍匐脚下的滋味,还挺爽!
掌心微痒,一种微妙的感觉如触电般流遍全身,离景浑身一僵,随即狠狠地瞪了眼容秀——这厮,居然挠她掌心。这算不算调戏?
传闻中只好男色的风流王爷居然调戏女人,谁信?可人家不但调戏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她也没有证据,人家已经松了手……
也许是好奇渣男的后续反应,走得一段,离景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渣男已经起来,却惊见他对一个黑衣女子躬身行礼,很是恭敬的样子。
女子的面容无法看清,然而,那一身黑色大摆裙,如同一朵妖异的莲,盛放在春光里,却异常夺目。要知道,绝少有女子会穿这样沉的颜色。女子爱美乃天性,谁没事会穿成一身黑!
女子纤细的身影,却透着一股子沉厚与威仪,凛然不可侵犯。莫非是皇族?
见自己的王妃忽而停步不前,容秀几分好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恍然一笑,为她解了疑惑:“此女乃是索家庶出的女儿,却是不世出的奇才。十三岁连败家族四长老,成为轰动一时的人物。而其炼药之能,更非寻常药师可比。而今,她乃圣皇亲封的女夫子,圣朝第一女药师。”
“世间竟有此等厉害的女子!”离景惊叹连连。
据她了解,这个时代女性虽有一定自由,然而,地位却是极低的。只因,女性是弱者。家族为防止武术秘法外传,素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女子根本无法习得高超的武技,也因此被男性看轻。在男人眼里,女子的作用仅限于繁衍后代,故而只能献媚取宠,依附于男子。
武技且不论,但就炼药一项,就足以让人顶礼膜拜。要知道,药师稀缺,大药师、炼药宗师更是比国宝还国宝。
而她以女子之身,能获得第一女药师的盛名,可见功力非比寻常。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厉害……离景忽而兴奋起来,两眼放光,虽然她极力压抑,然而,却逃不过容秀的法眼。
容秀的唇边滑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慢慢地附到她耳边,如同叹息般地语:“她叫、索素素。”
*
这一夜,离景辗转难眠,心心念念只是一个名字——索素素。那如同黑莲盛放的身姿,如同铭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再也无法抹去。
直到将要天明,离景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模糊中,似是听到某种动物可怜兮兮的呜咽……
翌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这里的婚俗,似乎与离景了解到的一些古代的婚俗相类似。
离景边打呵欠边爬上马车,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坐在舒适的车厢里,更是昏昏欲睡。
容秀扫了她几眼,“王妃昨夜没得安睡?”
“嗯。”离景闭上眼睛含糊地应道。安静了片刻,忽然感觉身上覆盖了什么东西,努力着撑开眼睛,竟然是一张薄毯,不由讶异地转向身边的容秀。
只见他正低头看书,似乎并没用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离景盯着那张秀雅绝伦的面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终究是困倦得很了,不愿多想,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再次闭目睡觉。
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啊——”离景醒过来,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迷糊的睡眼,目光不经意间向身侧瞥去,不想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一时有些怔愣。
“醒了?睡得可好?”容秀笑着递过来一张湿帕子,语气如同对待一个孩子,眸光如水,半是温柔半是宠溺。
离景接过他的帕子,感觉很是尴尬,刚才自己不雅的样子全被他看了去。将湿漉漉的帕子往脸上一盖,正好掩饰自己的情绪。
擦了脸,离景随口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容秀的声音不紧不慢。
离景却猛然一乍:“什么?”据她所知,从王府到侯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已时也即大约九点多这样出门,如今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两人居然还待在马车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容秀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王妃睡得安好,我不忍打扰,自然,要等你睡醒了,再一起进侯府。”
闻言,离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厮真是在等自己睡醒,多半是借此给侯府一个下马威,以是警告或者不满?
看来,他娶自己,很不情愿。虽然不爱,但是这个认知还挺让人不是滋味!
极为不爽的离景,于是抬手恨恨地撩开车帘子,外头的情形顿时落入眼中——
以离天为首的侯府一众人等,排成长龙,正恭恭敬敬地侯在车外,当她撩开帘子,众人纷纷抬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她望来。
离景想不到外头竟是此般景象,神色一僵,顿时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