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凰珏的寝宫,安置好依旧昏睡不醒的凰珏,离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正色面对西楼月:“月可以告诉我,魔医天罗是怎么回事吗?她究竟是素素还是天罗?”
见她义正言辞地样子,估计是怀疑自己欺骗了她,西楼月无奈地笑了下,道:“其实我也不知情。魔医是无水寻回来的,要么就是天罗的转世要么就是天罗占据了索素素的躯体,以我对无水的了解莫约后者居多。无水还是有些手段的,当年也是他将我与珏唤醒。”
无论是哪一种,离景都感觉难以接受。素素是她在异世唯一的好友。当初在王府自己孤立无援,只有素素不但教给自己武功还将医术毫无保留相授,这份恩情实在难以偿还。
“让我来回答公主的问题!”说话间,魔医天罗已施施然走进来,离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那样傲然仿佛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神情很是不习惯,再加上她不经通报径自进入哥哥的寝宫,实在令人不喜。当她真个是哥哥的妻子?
“你怎么进来了?”离景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喜。
天罗不以为许,笑道:“我乃魔君的未婚妻,想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君有何不可?公主即便身为魔君的妹妹,也管不到自己嫂子的头上吧!”
这幅嘴脸真是讨厌,离景撇了撇嘴懒得与她计较,只问:“你把我朋友怎样了?”
“你的朋友?你是说索素素?呵呵,那不过是我无聊时的一个杰作。如今我回来了,这幅躯壳自然就归我了——”见离景张嘴欲言,天罗紧接着道:“如果公主想问我这容貌——”说着,眸光一闪,脸上竟已换了另一幅容颜,赫然就是当年魔界的魔医天罗,妖媚绝伦,浑身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魅惑。和她比起来,离景就像没成熟的果实,恁青涩了些。
离景脸色十分难看:“当初你是刻意接近我?”
天罗风情万种地撩了把头发来把玩着,娇笑道:“也算不上欺骗。只是当初的我尚未完全清醒罢了。”
离景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转头看了看犹自昏睡的凰珏,忍下个人好恶,道:“既然来了,就给哥哥看看吧。”虽不喜天罗,可她的医术却是魔界公认的精绝。也许她会想到办法。
这是正事,天罗也收敛了风骚的神态,来到床边,硬是将离景给挤开去,才开始为凰珏诊脉。
“一寸相思?”天罗转头看着离景,目光像是要吃人,离景毫不畏惧地直视她,这毒又不是她下的,干嘛这样看着自己。
殊不知,天罗乃是嫉妒。若是魔君无情,那这一寸相思根本伤害不了他半分,反而十分助益。而如果魔君喜欢的是自己,那么一寸相思根本无需解药。
“说说吧,该怎么做?”西楼月在一旁打破了沉默,看着两个女子针锋相对,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实说,就他自己而言,自然是公主比较讨喜。可若是为了魔界,还是希望凰珏喜欢的是天罗。毕竟,再怎么样说,他与离景是兄妹。血缘,无法更改。
天罗盯着离景,渐渐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问,“公主可是与妖王相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离景顿生警惕。
“无论是与不是,妖王之心一定要取。”天罗斩钉截铁地道:“加上公主体内的内丹和神泉之水,这一寸相思方可解。”
“要内丹、要神泉都可以,只是,要取寻的心断断不可能!”离景立刻拒绝,毫无余地。
天罗眼一眯,“这么说,妖王在公主心里比魔君还要重要?”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好友,根本没有可比性。”离景懒得与她争辩,看向西楼月,“月,你不是说集齐神卷也可以救哥哥吗?”
神卷?天罗眼睛一亮,随即隐灭,“公主可是已经有神卷的下落?”
离景瞄了她一眼,“有又如何?”
天罗难掩激动,“只要得到神卷,魔族何愁大业不成。届时我们可以回到九重天,把仙界打个落花流水,以雪千年之恨。”
“在你心里,原来魔界大业比哥哥还要重要!”离景轻蔑一笑,忍不住刺她。
“有妖王之心足矣。神卷那可是无上至宝,就是仙也垂涎不已。对于魔界更是至关重要,怎可浪费在小事上?”
原来在她眼里,救哥哥不过是小事。哼,虚伪的女人!离景冷冷一笑,“哥哥需要休息,你可以下去了。”
这神态这语气完全把她当普通下属,天罗目光恨恨,瞄了眼西楼月,只见他也目光冷眼,显然有驱逐之意,便忍下心中气闷,草草行了个礼,愤而离去。
“月——”离景舒了口气,见西楼月别有深意地盯着自己,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你是不是也想我去挖了朋友的心?”
西楼月看了眼床上的凰珏,神色凝重,沉吟着道:“断肠之毒虽然可以暂时压制一寸相思,然而此毒对身体大有损伤,若是、再拿不回神卷,还望景莫要怪我。”
离景蓦然一震,似不敢相信月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面对他那决绝的眼神,却又说不出责骂的话。西楼月不是天罗,名为下属实为兄弟。他一心为哥哥,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他。若是不曾认识寻,也许她也会这么做。毕竟,比起下落不明的神卷,妖王之心更容易得。
离景一言不发离开了寝宫。
是哥哥还是寻?难道只能二选一?满心烦忧的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莲所在的宫殿。
“景来了,何不进来一叙?”离景还在宫门外徘徊,里面便传出风莲的声音。
她只好走进去。看见莲正坐在窗边,好整以暇,似乎早料到自己会来,连茶都备好了。
“莲。”离景坐到他身边,喝了口他泡的香茗。淡然的茶香沁入肺腑,感觉好了许多。
“景有心事。”风莲淡淡笑道,不是疑问还是笃定。那双被锦带覆盖的双眼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离景默然不语,却见风莲又道:“可是为了神卷之事?”
“莲也知道了?”
风莲点头,笑道:“若是为神卷可恼,或许莲可帮助一二。”说着,抬手缓缓解下蒙眼的锦带——
离景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双金光闪烁的瞳,想不到莲的眼眸竟然如此殊异常人,却见风莲手中捏了个奇怪的诀,眼中的金光突然暴涨迸射,离景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只见眼前浮现着一道透明的玉牌,玉牌光耀万千,空中浮现着玄奥的图文。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润有力的手托起,然后浮现半空的透明玉牌便缓缓落在掌心,如同冰雪般消融,渐渐融入手掌之中,消失不见。、
这就是神卷?离景大喜,“莲!”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只见风莲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有血自眼中流出,顺着白得透明的脸淌下,显得触目惊心。
离景大惊失色,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莲,你的眼——”
风莲轻轻反握她的手,镇定自若一笑,“无妨。自出生,神卷便在我双目之中。这便是我眼中的玄机。如今取出神卷,也不过是流了血罢了,与原来没有什么分别。景不必为我担心。”
离景又感动又后悔,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对不起,莲。我不知道。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又怎样呢?离景忽然说不下去。难道她真去挖寻的心?
风莲了然一笑,却并不在意,只安慰她道:“景不必自责。莲很欢喜,能够帮助景。让景不必那么烦忧。神卷自该发挥它的功效,我的双眼也并无大碍。”
离景流泪摇头,看他愈发惨败的脸色,这怎么可能无事?
有滚烫的泪滴在手背上,风莲似被灼伤般,摸索着触了触她的脸,脸上难掩心疼之色,“景,莫哭。我真的无事。景难道忘了,我懂医术,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别再伤心了好不?这样,反倒令我难过。”
“好,我不哭!”离景胡乱地点点头,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上,抖着手去擦他脸上的血泪,迭声道:“莲赶紧医治自己的眼睛,不要再说话了好不好?需要些什么跟我说,我有药材!”说着,也不顾什么,把空间里的药材一股脑儿地掏出来摆在榻上。
风莲笑了笑,道:“景把我扶去床上吧。”
离景依言扶着他前往内殿,把他扶躺到床上,取来巾帕将他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回头四顾,却不见白猿踪影,“元和小狐呢?”
风莲笑道:“我已经吩咐它们去准备药材了。所以,景不必担心。我早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是么?”
“好了,我这里无事。景还是去守着你的朋友凰珏吧。”
“他是我哥哥。对不起,莲。”离景很是抱歉,骗了他。
“我知道。寻不必在意。”风莲丝毫没有介怀,嘴角带着微笑,眼角眉梢都是难言的温柔,水一般将她包围。
“去吧。这个时辰,凰珏也该醒了。若不见你,可要着急呢。”
离景不放心,可是却也想起凰珏每日这个时辰会醒上一会儿,而且每醒必要见到她才肯罢休。
“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无妨。元它们已经回来了。”风莲的话语刚说完,果然看见白猿和白狐一大一小两只身影进入内殿。元手里还抱了好些药材。
看见她,元和小狐有些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态度有些冷淡。离景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它们是因为不满莲毁掉双目为自己献出神卷。
在风莲的一再催促下,离景不舍地离开了宫殿。
她刚离开,宫殿里的气温骤然下降,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元和小狐立在床前,眼里不复刚才的恭敬,而是一种敌意和恨意。
风莲则悠然地坐起来,靠在床上,慢慢睁开眼,黑如深潭的眸露出一点笑意,“怎么?将神卷给了你家公子所看重的女人,有何不妥?”
元没有开口,小狐已经忍不住跳脚:“既然神卷已取走,那么我家公子呢?你不是说过,事成后就还我家公子来的么?”
“可如今事未成。”风莲慢条斯理地道。
“你骗我们。”沉默的元开口,眼神沉痛,“公子是否已经不在人世?”
风莲意外地瞥了它一眼,轻飘飘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躯体在何处。”
轰!空间内的离景闻言,只觉得双膝一软,顿时跪倒在地。
她因为担心风莲怕自己为难而不敢提要求,故而又悄悄地躲在空间里进来,本意是为了照顾他,不想却听到这样残酷的真相。风莲已死,那么眼前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