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难即将临头的纨绔女依然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中心思想大概是她家世显赫学富五车,是多少闺阁“男子”的理想良人。说实话,她把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作风发挥的淋漓尽致,连初晴都很佩服她的敬业。
正思考着怎么在不引起过大骚动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收拾这女人,一旁的苍倒是率先开了口,只见剑圣大人优雅的甩出一句:
“闭嘴。”这女人聒噪就算了,偏偏当着他的面侮辱初晴。
简短而冰冷的一句话让周围的喧嚣霎时静了下来。要知道凤鸣可是女人做主的国家,这里的男子被管制的个个如同封建社会那些小脚女人,从政策到民间传统无一不是女尊男卑。举国上下都是妻主母亲严格教养出的男子,哪见过像这样高傲又无礼的男人?
此处虽然是和他国邻近的边城,可实际上的商业往来多数是凤鸣商人到樊城去商谈,送货只能到边城门口,这里有专门的接货人验货,只有女性商旅和少量家眷才获准入城。外国男性若要入境,除非是一国使节,或是有国内有地位的人士担保和接待,白云声正是用白虎堂下属商铺老板的名义才把初晴弄进来的,而苍和司徒在那份通关文件上的身份是初晴的“未婚夫侍”。初晴本身看不懂那文书上表明身份的各类图案相近的章,苍对这些也不懂,司徒压根没看到那份文书,要是看到了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你……一个男子,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纨绔女一看就是久居凤鸣,被轩辕一句话惊到几乎内伤。方才没细瞧,这美人竟是双瞳异色,看起来相当吓人,难不成是个妖怪?
“无礼?这位大姐,要说无礼也是你在先吧?”初晴本来只想整她一下就算了,可是看到纨绔女发现苍的瞳色那明显嫌恶的神情之后,莫名的燃起一丝怒火,看来不叫这家伙吃些真正的皮肉之苦是不行了。
“看你一副穷酸样还是疤脸,没想到连男人都管教不好!在座的各位给我评个理,这世上哪有男子在外如此没教养?!居然敢公开辱骂女子!”红衣女开始愚蠢的折腾了,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地界,茶馆中的人正凑热闹一样响应她时,初晴冷然的一句话又让现场死寂一片。
“哦?骂你又如何?”
“--你!”
看着那女子的脸色快跟她那一身俗不可耐的红衣一样了,初晴只觉得可惜,可惜这家伙身为登徒子却有一颗脆弱的心,连嘴上功夫都这么苍白。
“别说是骂你这点小事,哪怕是他要杀人放火都没关系啊 ̄ ̄ ̄大不了他杀人我帮着埋就是了。”苍这家伙看样子也没少干,还很熟练呢。这一句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颗重磅炸弹,周围一下子喧哗起来了。不仅司徒和苍有些吓到的直盯着她,连纨绔女都装模做样的跟着感叹起来了:
“目无王法!目无王法啊!”
“这么说就太过了,你还不是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带来的人?我都没说你,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 ̄ ̄ ̄”
“……好,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我不客气!你们几个给我上!让这个豆芽菜好好吃点苦头!这两个美人都给我带回去!”
管他是不是妖怪,放过这样的美人她就算白活了。纨绔女身后那两个流里流气的壮实女打手一个个抽出劣质长刀,垂涎的靠过来,这两个美人她们也眼馋,被小姐带回去没准儿她们还能沾光尝尝鲜。
“和我们蓝家大小姐做对,你还真是活腻了!”
就在打手挥舞着笨重劣刀向初晴砍过去的一瞬间,司徒和苍瞬间有了动作,在一声诡异的轻响之后,那本该落在初晴身上的刀锋竟硬生生折断了!
只见打手们还茫然的举着自己的刀,一根普通的竹签此刻正好落地,其中一柄长刀整齐的从中折断,这是司徒干的;而另一边就比较恐怖了,一片茶点盘中装饰用的绿叶型剪纸飘然落下,那人手中的刀竟然齐刷刷碎到护手处,只剩个刀柄握在手里,这种手法自然是出自轩辕。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们说谁活腻了?”
初晴适时的开口,语气悠闲极了,可是听的人却开始心惊胆战。那纨绔女现在才开始怕了,她究竟惹到什么人了?怪只怪她不是江湖中人,轩辕擎苍这种移动招牌脸她都不认识,就更别提什么玉扇公子了……
“那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各位…多多包涵,多包涵……都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啊 ̄ ̄”姓蓝的女子结结巴巴的试图套近乎,不过没人会吃她这套。初晴趁众人不注意时向她轻轻弹了一滴茶水,穿透那层俗艳的服饰直冲丹田,却不会被发觉。这是根据凌初晴记忆里的手法改良的,起初不会怎么样,但是冲击直达目标腰椎深处,随着活动会逐渐发作,三天之后就会截瘫 ̄ ̄然后当一辈子废人。
“还不滚?留在这儿碍眼还是怎地?”
初晴冰冷的瞥了她一眼,纨绔女见状立刻带着两个打手连滚带爬的走了。只是这么一闹,这地方也没法谈正事了。无奈的起身,初晴直接朝门外走去,苍沉默的跟上去,司徒凌风依旧挂着招牌微笑,豪迈的甩给小二“姐”一锭银子,随后也走了出去,徒留一室瞠目结舌的人看着门口干瞪眼……
在众多看热闹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似乎与众不同,不同于别人的惊诧,那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满是兴味与激动。经茶馆那么一闹,三人只好先回到无极阁准备的落脚处,凤鸣国领土面积虽不及莫龙,但也是相当广阔的国家,再加上气候温暖,若没有目标很难展开行动。
“苍,你觉得该从哪个方向找?”这问题想当然该由苍考虑,这也是初晴硬拉他来的目的之一 ̄ ̄ ̄ ̄ ̄充当雷达。
“暂时还不知道,隐约有玉的气息,应该在凤鸣没错。”轩辕也很奇怪,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总觉得那气息捉摸不定。
“你到底成不成啊?我们时间很紧 ̄ ̄ ̄ ̄”司徒明知自己武功不如人,但是只要面对这家伙,什么理智修养就全丢到爪哇国了。果不其然,轩辕擎苍一个冷眼甩过来,只是没想到初晴也跟着瞥了他一眼:
“你成那你自己去找,不成就闭嘴。”
“初晴 ̄ ̄这不公平,明明是你我认识在先,怎么现在反而处处偏向这小子?”这是他最不爽的一点,他堂堂相府公子不顾颜面的处处讨好,居然不如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明明这劳什子剑圣也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怎么只对自己冷淡?
“要说第一次见面,那他比你早了一点 ̄ ̄”而且人家不会没事穿一身白来晃别人的眼,她还真是烦透了司徒凌风那无论何时都雪白一片的造型,连带着对他的态度都恶劣起来了……
被人堵得哑口无言,司徒也只好乖乖闭嘴。只是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突发奇想的初晴又一句话把他炸到九霄云外:
“既然是以女为尊,凤鸣的青楼里应该都是男的吧?男人当花魁是什么样?”
在司徒凌风被这个大胆的问题吓到说不出话像傻瓜一样杵在那里的时候,剑圣大人发挥了他一贯的淡然:
“没去过,不知道。”
既然轩辕说东西在这里,为了尽可能早的找出麒麟玉,初晴打算再仔细研究一遍凤鸣的状况,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化到传说都是重要的线索。这些早有部下准备好了放在她房间。怪不得无极阁能稳坐天下第一大势力,从成员的行动力就能看出整体的高素质。
“初晴,我去周边查探一下,玉的气息有些可疑。”无法忽视这点的轩辕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好,既然初晴这么重视这件事,那他也不能浪费时间。
“好,记得早点回来,如果还有敢跟你找茬的家伙尽管揍,揍死我负责。”自从无极阁施压之后,对轩辕擎苍的追杀令确实取消了,但不排除有个别人依然不死心。对这样的人自然也就不必客气了。
“哦?那我杀人你真负责埋?”想起方才的闹剧,现在他还真想笑。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是久违了……自从出师自己就一直面对腥风血雨,几乎都忘了这种安心感了。
“当然,毁尸灭迹我很在行。不过放火可就很麻烦了 ̄ ̄”虽然说出来并不光彩,可这是她前世干了十年的事情,真的能算专长的一种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惊觉,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居然能随口说出来,看来时间真是帖良药呢。
“那还真是可靠,放心,我从不主动放火,不会很难收拾的。”轩辕擎苍罕见的开了个玩笑,随后风一般的从窗台消失了。
不主动……那就是说你“被动”放过火?看着苍消失的方向,初晴不自觉的一笑,随后翻开手中的资料,没想到清冷的剑圣大人还是颇具幽默细胞的 ̄ ̄只是这无意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另一个人的心。
司徒凌风一直没有出声,因为他几乎找不到插话的空隙,那绝艳的微笑让他心头一窒,却也苦涩弥漫。他为初晴的美丽聪慧而着迷,却也为她的无情而神伤,至少她对自己是无情的,对兄长她是很顾虑的,对太子她是尽忠职守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她和太子的合作……而轩辕擎苍则是特别的,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如此上心?是罕见的俊美?是绝顶高手的气度?还是那眉宇间与她如出一辙的孤寂……
而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打动那颗不曾为自己停留的心?时间就在这说不出的寂静中飞速流逝,等初晴从资料堆里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苍还没有回来,回头看了眼窝在窗边同样和资料搏斗的司徒凌风,想到他毕竟是用心照顾自己的人,实在没必要陪自己在这里饿着。
“司徒公子,今天就到这里吧,接下来的等苍回来再说。”
“初晴这是在关心我吗?”受宠若惊的抬头看过去,司徒真的有些吃惊,是因为某个家伙不在的缘故吗?自己可以安静的做事,自然也不会被初晴骂。
“我目前还没有饿死重臣之子的打算,不过你要是再多几句废话那就不好说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把自己看成什么怪物,最起码她没虐待他吧?那次动刀子不算,那时候她还真以为遇上奸细刺客之类了。
看见初晴那略有不爽的表情,他哪敢再招惹她?自然是老实的闭嘴当跟班,虽然她们住的旅店是当地最高级的,可是正因为高级反而看不到真正的生活。在初晴的坚持下,两人决定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饭,看看不同于莫龙皇朝的风情,顺便找找苍跑去哪儿了。
夜幕即将降临的街道显得更加繁华和忙乱,这时间在街上已经看不到男子了,正经人家的孩子和夫侍是不可以在外面久留的。初晴觉得在这一点上这个女尊国其实比一般封建国度还要严格,至少在莫龙这还是孩子们玩耍的时间。
两人随意打发了晚膳之后便顺着灯红酒绿走去,说是晚膳,其实都是在喂司徒凌风,初晴自己只是象征性的尝了几口。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浮华,司徒的脸色也越来越僵硬,虹澜绿柱的豪华建筑,各种香粉胭脂交织而成的呛鼻气味,美酒和劣酒交织的淫靡味道,嘈杂的娇嗲之声,这一切都显示出这里是正宗的花街柳巷。只要跨过眼前朱红色的高大门楼,里面就是夜的世界了。
只不过不管是倚在二楼的花娘,还是门口的老鸨,都是男的……都是浓妆艳抹的男人。
“……呜哇……有几个还真像泰国名产……”尤其是那几个涂着蓝眼影穿桃红色的,和她从前看过的人妖表演可真像!
“太国名产是什么?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初晴,你不会打算进去吧?”这可是个极度挑战他神经的地方,这一步要是踏进去了说不定一生都完了……况且他绝不能忍受那些肮脏的家伙碰初晴,看都不行!这凌子宸是怎么教育妹妹的?怎么一个姑娘家看着满是男人的诡异花街都不会脸红的?!
“当然要去,都来了为什么不去?”她还真想看看在这里混到花魁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了,而且情报这种东西往往在这种地方流通,这条街上也有无极阁幕后操控的店,找家相对“干净”点的看看也无伤大雅。
“初晴,我们是出来办正事的,万一被东宫那位知道……就算他不管,你一个女子……”被初晴的无所畏惧吓到,司徒正忙着想办法打消她逛花街的念头,一个清脆的声音却直接将他的说教压了下去:
“妻主!”
什么?!叫谁?
就在初晴考虑要不要干脆让司徒闭嘴的时候,突来的冲击让她心下一惊,就算她没注意,想近她的身也绝不是易事,何况还有司徒在……目光一转,正对上那个紧抱着自己不放的人。
那是个相当纤细的少年,一身水蓝色雪纺长袍,一头乌黑长发梳着精致的髻,脸上带着和衣服同色系的面纱,但是从模糊的轮廓和露出的雪肤星眸来看,他无疑是个我见犹怜的美少年。
只是美少年正泪眼汪汪的巴在她身上,一副弃犬的模样。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先放开。”无视那对眼尾上挑的大眼,初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且打算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如果她会被这种程度的演技骗到,那就白当那十年杀手了!
只是美少年继续着眼泪攻势,看得路人甲乙丙们心都碎了一地:“妻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卖掉朔儿好不好?”
“哈?!”
难不成这是个疯子?和一旁呆掉的司徒对视一眼,那家伙会意的伸手打算拉开少年,可是这家伙居然抱得更紧了,眼泪也掉得更凶了。
“朔儿真的知错了!朔儿不该吃哥哥的醋,不该和妻主耍脾气,朔儿只是想留在妻主身边,朔儿真的很喜欢妻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围观人群谴责的目光越来越尖利,连初晴都感到有些发毛,可是她发誓自己绝对没见过没招惹过这个美少年,她才来这世界几个月啊,哪有这本事!?从之前白云声办手续时她知道凌初晴也是第一次进凤鸣,所以这娇滴滴的小少爷是货真价实的陌生人啊!在凤鸣国,妻主是有权把不听话的夫侍卖给青楼的,显然她们现在赶鸭子上架般的表演了这一幕。
“突然跑出来说这些,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啊?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先放开好吗?”司徒凌风略微用力的想拉开他,虽然不忍心对这纤弱的少年动粗,可是他赖着初晴就不对了,而且也指不定是哪一个敌方派来的杀手。
“哥哥……原谅我好不好?朔儿以后会懂事的,我知道妻主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是除了妻主身边我真的没有去处了……”
“这……”完全说不通,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疯还是傻,司徒凌风这下完全楞了,硬拉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细皮嫩肉的少爷估计也禁不住,可不硬拉他也不肯放手啊……难不成用打晕或者点穴?可那样会不会有人报官?
少年紧抱的力道勒得初晴生疼,她也渐渐不耐烦起来,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真想一个背摔把他扔出去,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自耳畔响起,竟是苍的声音,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先带他回去,我之前跟了他很久都没逮到机会,这少年有古怪。”
哦?堂堂剑圣都承认不好逮,那他悄无声息的接近就不是偶然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是自己送上门的,那她倒要看看这小子打算做什么。
“朔儿,你既然明白就好了,先放开我,我不会赶你走了。”说完她就给司徒打了眼色,正苦恼的司徒凌风虽不明白初晴想做什么,但他藏在袖内的左手也暗自卸下气劲,本来打算点晕这小子的。
“真的?不赶我走了?能带我回家?”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初晴,那眼底深处的欣喜是演技呢,还是别的什么……
“当然是真的,回家吧。”强压下浑身的鸡皮疙瘩,初晴竭尽全力的扮出一副温柔的样子,说实话,这太难了。而且这种娇滴滴的男人她还真没法接受,看来这青楼是不用去了,自己绝对受不了。
“嗯!我就知道妻主最好了 ̄ ̄ ̄”美少年似乎是笑了,他终于肯松开初晴,只是还固执的拽着她一边袖子,生怕她跑了一样,同时那对狭长的媚眼闪过一丝机不可察的光辉。
只是那抹精光却没瞒过初晴,以及藏身暗处的轩辕擎苍,和距离最近且时刻提防的司徒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