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萧寒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十年前的风花雪月对他而言如水月镜花般虚幻，不该也不会对现在的自己造成任何牵绊。
“还恨我吗？”龙萧寒叹一口气，轻轻地问了一句。
水清雪的眼泪夺眶而出。
能不恨吗？多少个日夜，她与清影在那阴森的庭院默默地思念他，渴望有那么一丝转机，或许让那些和尚来收服她并非他本来的意愿，或许那一切只是谁的阴谋，或许那天他根本就没有娶亲，或许……然而，事实总是很残忍，她一天天的守候却换来那般决绝的回答！
那天她抓走他，在城楼上，她问清楚了所要的答案。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怯弱和自私！他不敢和一只妖相处一生！纵然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纵然她用妖法帮助他金榜题名！他娶了宰相的千金，站在众人羡慕的高位，若有一天获得足够的权力，他甚至可以成就帝王之业！他怎会甘心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只有除去她，他才能心安理得！
最后的希望破灭！她只想将青莲剑刺入这个负心人的心窝，看看他流出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可惜她终究下不了手！
“你还爱我吗？”水清雪头脑已经一片空白，或许，清影说的对，她说，姐姐，若无爱，何来恨？若你有一天你真的找到他，报了仇又如何？你不过更痛苦罢了。可不是，她报仇都不能够，此时此刻谁能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办？没有了目的，该何去何从？
龙萧寒见她茫然无助的眼神，心底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仿佛第一次见她，那莲花池中的惊鸿一瞥，也是那般的茫然无助，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了他，令他不由自主地怜惜。“清雪，我……”龙萧寒苦涩地闭上眼睛。
难道，一直以来，她并不是想杀他，而只是在等待一个答案吗？而自己给她的只是这样的回答吗？难道，当初不过是欣赏和怜惜的情思，如今已经是深深的喜欢了吗？不可能！人怎会喜欢妖呢？可是为何，自己这十年来总是叹息，脑海中总闪过她决绝般的凄然神情，是自己错了吗？
龙萧寒上前抱住了清雪。就如第一次见面，他亦是如此毅然地跳进莲花池，紧紧地抱住她，无声亦无语。
清雪停止了眼泪。只是如今，这怀抱如此冰冷。
清雪将头贴在他的心口，再也听不到那唯一的一次心跳加速，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还——爱我吗？龙萧寒犹豫了一会，略带为难地回答：“你知道的，如果我给你的多了，那另一边就会少。这打破了均衡……”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这一刻。在多年以后清雪回想起来的时候仍觉苦涩的温暖。他已有他的妻。如何还能奢望。
“真的……一点也不爱了吗？”心上有强烈的刺痛感，仍抱着一丝希望，渴望奇迹般地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喜欢是简单的，爱却很难。要让龙萧寒爱上一个人，恐怕地老天荒也未必能够。他可以喜欢很多人，唯独爱，太奢侈。
水清雪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无论如何这是她最后一次在他怀里，哽在眼眶里的泪水是绝不愿让对方看到的。
只听见龙萧寒的叹息，而叹息后的沉默再次将清雪最后一点执念的火花浇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清雪自嘲地在心底苦笑。
龙萧寒似乎知道了她的无望和悲伤，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拍拍她的后背，清雪想，如果这一刻永恒，该多好。
“给我唱个歌吧，萧寒。”清雪埋在他的怀抱里轻轻地说。十年前，她弹琴，他和歌，良辰美景，如诗如画。
龙萧寒的歌声不似往常那般字字腔圆，而是略带运动过量后的沙哑，但清雪却异常感动。这是他为她唱的歌，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歌。尽管是她要求的，而他也并不明白此时她脑袋里为何装有这样古怪的要求，却仍小小的满足了她，最后一次被满足的感觉，被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龙潜歌远远地看见相拥的二人，将吸收了幻雾的紫金葫芦放回腰间，叹一口气，走了开去。
小竹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晃着小脑袋问：“龙哥哥，你为什么叹气呀？”
“小竹，你已修炼万年，却从未离开这里，自然不懂人世间的情爱。”潜歌抚摸她的脑袋，坐下来看着四周的风景，笑道，“情之一字，累人啦！”
“为什么会累？！”小竹眨着亮晶晶的绿宝石眼睛，不解地问。
“你还小，不会懂。”龙潜歌笑道，“人有七情六欲，是为人性，修仙是抛弃这些，所以也是逆天而行。”
“我不小了！我活了一万年了！”小竹不满的嘟嘟嘴。
“活了一万年还是个小鬼，还不让人说，呵呵。”潜歌捏捏她可爱的脸蛋。好有手感！
“我不是小鬼！我比你大！”小竹大喊！
“是是是，你不是小鬼，是个老妖怪！”龙潜歌哈哈大笑。
“你才是老妖怪！你全家都是老妖怪！”小竹气得跳起来，随手抓过一堆草扔向潜歌。
“咦？这是龙涎草？”潜歌接过小竹扔来的草，赫然见到其中一株弥漫着乳白色的雾，好浓厚的灵气！
“哦？”小竹也凑过来仔细端详，“恩，是龙涎草？怎么会长在这里？这竹林我待了万年，从未见过什么龙涎草。”
“反正是好东西，小竹你这儿还有什么珍稀灵植，给我找找，我可以用它们炼丹你吃啊。”龙潜歌将龙涎草收到怀中一个玉瓶里，这个玉瓶里的丹药已经被小竹和小萌消耗一空。
一听到“炼丹”二字，小竹和小萌的眼睛不约而同闪闪发亮，小竹立刻兴奋地抓住龙潜歌的手，“龙哥哥，你会炼丹？真的吗？我给你找灵植，你真的肯炼丹我吃？”
龙潜歌点点头，炼丹有什么难的？值得这样大惊小怪！我在昆仑仙山每日都要守着丹炉好几个时辰！哎！说起来还得怨那个无良师父！那个平日一副慈祥可亲粘死人不偿命，严厉起来就不把弟子当人来看的老家伙！说什么炼丹有诸多好处呐，比如有利于提高精神力的凝聚，有利于掌握体内火系灵力的流转，有利于资源的再利用，有利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话说的是，谁不知道丹药赚钱，您老炼丹就是自己吃啊），还有啊，有利于团结友爱（这个，我呸）……
反正，一句话，每天必须炼出一炉丹药来！每月品级升一次！无论炸炉多少次，都必须自己去买丹炉重新来过！买鼎炉的钱自己掏！逼得自己每日除了炼丹就是杀魔兽换皮毛外加捡矿石还钱！就是在这种惨无人道的压迫下，龙潜歌激发了炼丹潜能，仅仅八个月就将炼药等级突破了八品！而且成丹率极高！当然，这是因为他不想炸鼎啦！
想起那些不堪往事，龙潜歌不禁浑身恶寒。还好达到八品之后师父没有再逼迫自己炼丹，而是朝他脑海里灌输了一卷什么天级修仙功法，一脚将他踢出仙山，袖子一挥不知上哪逍遥去了。
大师兄同情地看着他，说，“师弟，你保重，以后一切靠自己！”说完也闪身不见。
他那昆仑山上的洞府，呃，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被别的修士或妖精占据了。
无良师父什么屁话也不说，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让他下山干什么来着。
龙潜歌想想自己如今二十岁未满，还是孤家寡人，那个花心大哥已经三十了，论年轻论相貌论风流倜傥哪里比得上自己！却偏偏娶了一个，还抱着另外一个！都是美娇娘啊！
不过，这妖为何如此痴心！人妖不可相恋啊！不管人与妖也好，人与神、魔也好，这样的爱情往往是悲剧。比如牛郎和织女，七公主和董永，还有那个东华上仙和牡丹仙子，哪一个有好结局？
王母震怒，银河一线，分割了挚爱的一对夫妻。天降神兵，捉拿七公主，使得天人永离。三生三世，生离死别，使得牡丹与东华最终选择了两两相忘。
最最凄惨的是那个杏花妖和中天宫的师徒恋！剔去神骨，永贬凡间，痴呆成傻，相见不相识。
难怪师父让自己时刻修炼清心诀，看透世间情爱，早日渡劫飞升，脱离这无边苦海。可是，倘若这是天道，天道为何如此残忍？为何？
“龙哥哥，你醒醒！快醒醒，不然就魔障了！”小竹急忙摇着龙潜歌。
龙潜歌正陷在不可自拔的天问中，突然被这清脆的声音惊醒，心腑大震，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龙哥哥！你怎么样了？”小竹焦急地问。
“还好你纯净的灵气干扰了我，不然我肯定走火入魔！”龙潜歌擦干嘴角的血，笑道，“没事，只是内腑受了点伤，我有丹药，不碍事。”
泪花在小竹眼中打转。小竹呜呜地说道：“对不起龙哥哥，我不该猛烈摇你！我给你找草药去！你肯定会好的！”说完，立刻招呼小萌，“喂，小萌萌你见多识广，我带你去很快就能找到草药了！”
小萌想，这小丫头真聪明，我们忘忘虫自然是识得天下万物的。不过我可不想吃亏：“我也要丹药！”
小竹一瞪眼：“想都别想！龙哥哥只给我一个人炼丹药吃！”
小萌抗议，“那我呢？那那……分我一半可以吧！”
“不行！”小竹立刻驳回。抗议无效。
龙潜歌感觉小萌不怕小竹了，这家伙和小竹混熟了胆子就大了许多，居然敢和她讨价还价了。真是对活宝！龙潜歌笑着看着跑远的小竹和她肩膀上趴着的小萌。傻丫头以为自己受了重伤，一本正经去找草药了。自己明明没有在安慰她嘛！不过也好，说不定无间竹林里会有比龙涎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竹林自动给小竹和小萌让道，等他俩走远，小道消失，四周竹子又将龙潜歌围得密不透风。龙潜歌念着清心诀，小心催动灵气在体内流转，体内的伤一点一点的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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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的水清雪永远活在矛盾中，她的心魔不除，以后的修仙肯定是不能飞升成功的，哎！痴情的苦命人！清影的身世会在后面出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