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水清雪并非想离开,只是冰莲带来的异象令她本就寒冷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而手心的那颗珠子又散发出一丝热力传入自己体内。一时间,体内如同冰火两重天,一会儿寒似冰窟,一会儿如火炙烤,两股灵力更是在体内胡乱冲撞,倍感不适。
龙潜歌看着老龟问道:“她还需要哪两样?”
“乾坤净水和混凝离土。”
这两样?什么东西?水清雪听都没听说过!
老龟解释道:“龙魂之珠是蕴含火元素的灵珠,用来锻灵;乾坤净水是天地间至纯之水,用来洗灵;混凝离土是孕育生机的万物之本,用来塑灵。三者俱全,剑灵自然解封。”
“这么麻烦?”水清雪皱眉。
老龟颔首道:“青莲剑是龙剑,剑灵又是真龙之灵,自然需要如此周张。”
“可是,青莲剑暗示我只要有了龙魂珠,就能解开封印!”水清雪一脸不解,问道,“它并没有指示我寻找你说的这两样!”
老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本来只有龙魂珠也可解封,原也不需净水和凝土,但青莲剑出世时剑灵已经受创,必须重新塑灵,而女娃你已使得这剑身充满血腥之气,又险些入魔,须得用净水洗去这煞气,那剑灵方才能现形。”
“原来如此!”
龙潜歌恍然,此剑确实是好剑!剑灵居然可以化形显示真身!自己的青霜虽然极具灵性,却也不能化为人形!这就是差别!不知这剑是雄是雌?若聚齐三样灵物,不知化成什么模样?龙潜歌忍不住猜想。
“女娃,你本是水妖,水灵力比较充溢,龙魂珠在你手中会影响你的修为。你体内的两股灵力对撞,也需要净水来中和。你随这小竹子去吧。”老龟看水清雪一脸痛苦忍耐的模样,眉头都纠结都一块去了,忙道。
“我有那什么——乾坤净水?”小竹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哇!”
老龟笑道:“你的本命之泉可不是天下间至纯的净水么?不过要给青莲剑洗灵,还必须回到你那片竹林,从你根源处取一瓢活水方可。”
“好吧,反正我也要回去复原长老的身体,让她跟我们一起走好了!”小竹叉着腰很大度地说。
水清雪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你们走罢!我老龟也得去瞧瞧那只小猴子了。”老龟看四周还在飘雪,洞外天已收拾得分外干净,慢慢爬向那腥臊黑洞。
“老龟,你等一下!”小竹急了,“这个,怎么收起来?”
小竹指着那硕大的冰莲,这个不能飞进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去吧?
“小丫头,你瞧我这记性!”老龟憨憨地笑道,“来来来,我教你个缩放诀,你将他收到你那袖子里去罢!”
小竹驾驭着冰莲飞到老龟面前,肩上趴着差点冻僵的小萌萌,跳了下来。
“诺,记住了吧?”老龟在小竹耳边细语几句,小竹咯咯笑道:“就这么两句!简单!”说着,朝那冰莲一指,念了两句龙潜歌听不懂的话,那冰莲立刻化作掌心大小落到小竹手上。
真似个小巧玲玲的冰雕!
龙潜歌好奇的毛病又发了:“小竹,老龟和你说了什么咒语?”
“哪是什么咒语?!”小竹笑道,“老龟骗人哩!他只教我用古语对冰莲说‘变小点好看点!变小点好看点!’她就听话了!”
“啥?”冰莲还是个臭美的家伙?!龙潜歌愣了一晌,哈哈大笑起来。
小竹万年寿命,什么古话不会说?就这么重复两句奉承的话,那还不简单!
老龟却不恼,笑道:“须不知越是简单越是有用哩。”
确实,世间万事万物,归其本源,莫不是简单至极,所谓万法归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老龟你说的小猴子是谁?”小竹跟在老龟后面进了那黑洞,问道。
“呵呵,是我以前收留的一只小猿,资质愚钝,一千年了都没什么长进。好在他力气大,皮糙肉厚,倒也无妖能伤他,十日前却顶着一身伤回来,还不知怎的中了毒,在那里嚎个不停,吵扰我老龟的清静。”
水清雪在龙潜歌后面听得明白,他分明在说那只金刚泰猿,敢情那金刚泰猿还是老龟养大的?
老龟将身体一抖,也念了句古语,顿时那二十米长的龟身缩到了刚好能通过那黑洞的宽度,老龟一边爬一边道:我在那黑泉也呆够了,这次搬回来住,那黑泉就让那小猴子耍去!
龙潜歌见他背上金线一闪一闪,黑暗中也不见了那些扰人的蜘蛛,不知是逃到哪里去了。
老龟出了黑洞,仍保持那副缩小的模样,速度却不慢,只是看上去,他就像只千年的老乌龟,全没有先前那强大的上古洪荒的气息,那针对晶蛟的威压也尽数被他收了起来。
四周仍是那片黑树林,几只野猪远远地伫立,朝老龟望了一眼,都低下头不敢动弹。等龙潜歌一行人走了才继续埋头拱着那些稀泥。有一两只兔精钻在草丛里,嗖的一声窜得不知踪影。
黑泉附近,一只巨大的怪物正躺在地上哀嚎,他将那巨大的巴掌放在黑水中搅动,很快黑水泛着汩汩的响声,如开水沸腾。这怪全身布满厚厚的棕毛,但许多地方如臂膀、小腿、胸前都被抓得血肉模糊,黑红两色混为一起,看起来格外狼狈。
龙潜歌和水清雪面面相觑,那怪,不是金刚泰猿是谁?只是,刚进乌森的时候,还听得他的震天吼,这会却见他凌乱不堪,蜷缩成一团,在那泉水边来回翻滚。嘴里还闷闷地哼着。
老龟已经爬了过去。
金刚泰猿闻得龙潜歌与水清雪的气息,虽然蜷缩成一团,却知道这是在荆城伤他的人和妖,立刻不顾疼痛跳了起来,怒视他二人。那眼珠一个墨绿,另一个却漆黑无半点星光。
龙潜歌心道,他不会是独眼吧?
“小猴子,你不听我的话私自跑出乌森,这番自食其果,可怨得别人?”老龟见金刚泰猿又倒在地上翻滚,眼睛却时不时瞟着龙潜歌与水清雪,露出十分的怨恨,连叹两声“可惜!”便抬起一只龟脚,将他那肥厚的身体踢了到黑水里,“扑通!”
黑水中挣扎的金刚泰猿整个身体似乎被开水煮了似的发红,右手掌心最是可怖,那皮肉撕裂开来,黑血汹涌。
“老龟,他中了什么毒?”龙潜歌问。
“他的灵力在枯竭,想必是中了慢性吞噬灵力的毒。”水清雪看他身体奇怪地一会儿膨胀一会儿萎缩,但整个精神却逐渐萎靡,渐渐气若游丝,眼中又闪过一丝不忍。
“小猴子,你在黑泉里冷静下,黑泉的暗火会暂时压住你体内灵力流逝的速度。”老龟不慌不忙开口,“毒入内腑五脏,慢慢将它蒸出来罢!”
原来,那竟然是一口如岩浆滚烫般的热泉!
龙潜歌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这里面只剩下三粒解毒丸,看样子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老龟,给他服下这颗解毒丸吧!虽不能完全解毒,却能暂缓毒发攻心。”龙潜歌说着,将那丸丹药递给老龟。
老龟再次叹息,“小猴子,张口!”
金刚泰猿见龙潜歌居然不计前嫌救他,眼中充满怀疑,却仍张开嘴将那丹药吸了进去。
须臾,金刚泰猿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和萎缩,他的目光再次清明,怯怯地看向老龟。
“老龟,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金刚泰猿开口道,“我错信了那只狐狸的鬼话,跑去抢夺青莲剑,却被他暗下毒手,弄得这番模样!”
老龟摇头道:“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你不要多自责,我知道你那愚钝鲁莽的脾性。”
金刚泰猿听着这亲切的话,如逢大赦,忍不住呜咽起来。
“都怪我交友不慎!偏听偏信那只老狐狸!才弄得这鬼模样!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拍个稀巴烂!”金刚泰猿恶狠狠地赌咒。
“不知悔改的东西!”老龟骂道,“你若好了就是捡回一条命,得了个教训,勿再提什么报仇的话!须知贪心不足只会遭来横祸!”
金刚泰猿被这一骂,立时醒了十分,唯唯诺诺答道:“是!小黑再也不敢了。”
龙潜歌嘴角一扯,小黑?大黑还差不多?这体态,这身高,叫什么小黑,完全颠覆森林王者的表象!
“老龟,他的眼睛……?”龙潜歌想问这异瞳的怪异,金刚泰猿却抢道:“我眼睛怎么了?我眼睛好得很!”
水清雪也看到了他一只眼睛里的死灰色,奇道:“你莫非——有魔族血统?”
“胡扯!”金刚泰猿大怒,举起他那如巨大蒲扇一般的巴掌向水清雪扇来!
水清雪忙抓过悬在头顶的青莲剑格挡!金刚泰猿一掌未击中,顿时,那抹黑色变得鲜血欲滴的赤红!
“闪开!”龙潜歌急忙叫着投入战局。
“小猴子!你还不住手!”老龟在背后怒斥一声,强大威压卷着漫天飞草朝金刚泰猿而来!
金刚泰猿哪里住得了手?他一掌击空,双掌连连发动,猛烈的攻势令水清雪根本躲闪不及。掌风中带着震荡力,激得水清雪一阵耳中嗡鸣,急喷出一口鲜血!
龙潜歌只觉心底一揪,一种莫名的情绪急涌上来,当即举起青霜架开拍来的两掌!
哪知还未出力,却见金刚泰猿已经卸了力气,正躺在草地上凄厉哀嚎!
怎么回事?
“小猴子,你还想再死一回么?”老龟微微嗔怒的语气中包含一丝关切,“你内腑受伤,中毒已深,乱动灵力只会让毒急剧发作,内腑损伤得更彻底。到时候我也回天无术。”
金刚泰猿倒在地上看着老龟的方向,满是求助的眼光。
老龟朝他吹出一口灵气。将那解毒丹两颗都扔进他的口中。“罢了,你今日乱动灵力,至少毁掉五百年修为,从今往后随我在龙潭潜心修炼吧!”老龟说着,又张开大嘴将那黑色泉水吸进嘴里,一口朝那金刚泰猿喷去!
别看只是一小口,在龙潜歌眼中,却是五米粗的水柱!还是滚滚的开水!
金刚泰猿被含着老龟灵气的热水一喷,伤痛立刻减退,再不敢与水清雪、龙潜歌动武,只是缓缓爬起来跟在老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