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歌的愤怒如火山爆发不可遏制地喷出,瞪着两道士的眼睛几欲眦裂,恨不能上去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龙潜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相信她!在大哥和水清雪之间,他选择相信眼前的事实!事实就是,自己的大哥背叛了她!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有什么苦衷,背叛了就是背叛了!龙潜歌想象不出,三年来蒙在鼓里,怀着喜悦之情等待的水清雪,每一日是何等的相思彻骨!更想象不出,收到来信的一朝喜悦化为飞灰,转眼是晴空霹雳的背叛,又该是何等的断肠心碎!
然而正因想象不出,所以更为她不平!为她愤怒!
“姐姐……不要再伤一次心……你的心……早已经支离破碎……”微弱的天籁一般的声音传入水清雪耳中,令心如死灰的水清雪有了一丝反应。
“你是……”水清雪意识里的“谁”字还没有出口,脸微侧,正瞥见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脱口而出,“清影……”
“姐姐!你想起我来了?!”声音明显清晰了很多,还带着一丝欢悦。
“不……还没有……”水清雪嘴角的血不停涌出来,将那水中倒影晃得再也看不清。
“姐姐,等着我……千万不要绝望……这一次,如果你伤了心……我再也救不了你……”清影的声音渐飘渐远。
“清影,等等……”急切地想抓住这声音,想掀开隐藏的记忆,但是为何,她愈来愈远,不可捉摸。
很快,在这急切的意识呼唤中,一些本已经被遗忘的片段如决堤一般冲进脑海。十年前的那一天,自己已经魂飞魄散!那现在的自己是谁?是谁?
对了,清影就是在那一天出现,她是我的影子,而这个身体,是……那天之后,清影就是我,我也是清影!
“清影!”水清雪大呼一声,从水中浮起两米高,一个转身,立在空中,伤口瞬间复原,眼中凌厉的杀意如利芒般射向众人。
“姐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随着这声比黄莺还要好听的声音响在半空,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从突然出现的龙潜歌转向水清雪的方向。
龙潜歌诧异地望去,却见水清雪身影一个恍惚,在半空化作了两个人!一个真实可感,一个虚无飘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那道暗影!全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也不怪他们吓得魂飞天外,连龙潜歌也觉得匪夷所思!因为那道暗影分明就是水清雪在水中的倒影,慢慢从水清雪脚下浮出水面,然后像照镜子一般与她并肩!看那气息,那身形,那虚幻的容颜,甚至动作都和水清雪一般无二!虽是轮廓不清,周身隐在一片黑影里,但散发着一股无形压力,教人无法抗拒,仿佛她就是天地主宰,万物之本!
“影子妖!”不知谁喊了一声,二十几个和尚同时骚动起来。
“是影子妖怪!看,她们是一伙的!师父,快降住她!”
“妖孽,竟敢装神弄鬼!看剑!”那两个道士同时喝道,手中剑芒疾脱出手!
“御剑术!”龙潜歌眼神变了。这两个根本就是修士,方才两把剑都折损在水清雪手中,不过是试探,这时才显出真本事,看他二人肃穆神情,似乎一定要将水清雪置于死地。
“呼——”一道剑风呼啸而过,在水清雪与影子之间划出鸿沟,另一道剑芒立刻袭来!这速度就连龙潜歌也暗暗惊叹,“呼——”又是一声宣告剑击中的声音。水清雪闪得快,众人中除了方丈没有人看清她的身法,但是,那影子,居然在剑芒扫到时诡异地消失了!
两道士口中不停,右手指向口中,众人又听得呼啸之声,两道剑芒再次扫了过去!
水清雪在次闪避,而那影子却立在半空不动,眼看剑芒直接要洞穿她的肺腑,龙潜歌忍不住御剑飞去,却听到耳旁冷冷地讥讽:“卑鄙无耻的人类!我的影子岂是你这破铜烂铁能刺穿的?”
说话的正是水清雪,她一脸冰霜不化,眼眸里的杀意蔓延到了整个寺庙,令众人均打了个寒颤,如同被一只几百年的毒蛇盯着,且这条毒蛇已经疯狂!
“噗!”那剑芒洞穿了影子的身体,没有立刻追击水清雪,反而朝他的主人奔去!就在众人错愕间,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巨大的激荡震得那道士一口鲜血喷出几米远!
空中那天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走吧,勿要杀他们脏了你的手。”轻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这么从一个影子口里传出来,她的模糊的脸上只有淡然、淡定、淡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众人分明看见她胸口还留着一个大洞!只不过就在说话间,影子身体马上愈合,大洞瞬间被黑色填满,一切恢复如初。
“真的见鬼了!”一个小和尚惊呼,双目圆睁,竟是两腿发软,抖抖索索起来。
“影子居然说话了?!”另一个和尚大声惊叫,“真的是妖怪!”
“杀了她!”慧智和尚已经很不耐烦,再加上心里的忌惮,急忙命令摆阵。这阵法借大地之力,将众人灵力汇聚一处,控制空中物体,如天罗地网,朝水清雪和影子罩下!
一个眼看就要死掉的妖怪居然又扯出一个打不死上不了的帮手,真真厉害!但是,妖毕竟是妖!是妖,人就能克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到这里,慧智不免有些得意,我这个天罡地煞阵还罩不住你,我就改行做道士!
水清雪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手掌机械地抬起,一瞬间,数十道水刃朝布阵的和尚飞去!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东西,然而,也是最大的杀器!
数十个和尚连痛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已经被割断脖子,一命呜呼!
“快,变阵!”慧智疾呼,额头上已经滴下汗水!好狠的妖!好准的手法!一刃毙命
水清雪疯狂大笑,这一刻,她的眼中唯有杀戮!谁挡我,死!
“妖孽,尔敢!”方丈见她呼啸着扑向阵心的慧智和尚,将那些小和尚尽数掀翻,一只利手似要刺穿慧智的心脏,不禁怒喝一声!锡杖顿地,地动山摇!
然而,这样的威慑仅仅只是让水清雪颤抖了一下,那只利手却不停,直接进去掏出一个血淋淋的心脏来!水清雪妖异地笑起来,将那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从众人头顶扔过,直接掉到方丈面前,随即纵身一跃,飞了过去,与他冷冷对视!
众和尚谁也不敢去接,只听得“邦!”的一声巨响,就像屠夫将猪肉扔到案板上,那血淋淋的心脏竟然被摔得支离破碎,溅起一地碎末!她与方丈站立的方位隔着数十米远,可知她用了多少暗劲!
好几个沾上血丝肉沫的和尚已经忍受不住,狂吐起来!稍有定力的几个也急忙摸着自己的光脑袋,唯恐方才空中飞过去的那一瞬血滴到自己头顶!
“妖孽,你滥造杀孽!伤害无辜!今日老衲不得不将你拿下!”方丈见她如此残忍,连声大喝:“列阵!左边五行阵!右边七星阵!困住这妖孽!中间烈火阵!后面地煞阵!将那影子焚毁!”
水清雪轻蔑地看着他,我有什么不敢?事到如今,我还在乎什么?!既然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我又何必在乎什么狗屁苍生!你说我滥杀无辜,究竟谁才是无辜!我痴心一片换来背叛欺骗,陷害凌辱,我又何其无辜!你们被他言语所惑,他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你们脑袋都被猪踢了?不辨是非,颠倒黑白,痛下杀手,纵然无辜,也是该死!既然你们说我是万恶不赦的妖,都要我死无葬身之地,那么,我就如你们所愿!
水清雪轻轻地笑着,将那染血的手指放在唇间,笑得摇曳生花,如痴如醉。
龙潜歌在一旁看着,一边震惊她的残忍,一边为之心酸难过。他也曾想上前阻止,但耳旁有个声音阻拦道:“公子,不可深入!”
龙潜歌被这清脆的声音一喝,立马清醒了半分,再看看这天空,这寺庙,有种真实得过分反而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是一个游戏,而自己已沉溺其中。
“这是我姐姐的心魔,公子切不可贸然插手!只需再等片刻,姐姐自己就会发现,届时,还请公子帮忙破除这幻境!”那声音清晰地传入龙潜歌耳中,令龙潜歌不得不罢手立在一旁,如局外人一般,不冷血也要冷血地看下去!
“龙萧寒,若我今日不死,一定与你不死不休!你等着,你欠我的我一定百倍奉还!”水清雪将那染血的指甲直接折断,仰天发出刻骨誓言。此恨,绵绵无绝,此心,槁木成灰。
“孽障!”方丈大喝一声,锡杖横扫而来。
水清雪鬼影迷踪,在他密集的攻击下闪身躲避,很快偷袭到他背后,朝他拍出一掌!
“方丈!”众弟子同时惊叫。
“轮番出阵!勿要慌乱!”方丈话音未落,那前面七人已经冲了过来,将方丈护在后面,且乱棒之间有张有弛,有进有退,不知不觉就将水清雪逼退到二十米外。
这自然是第一阵,五行阵,只需要破除起阵之人就可瓦解,但是,此阵中人员的修为往往梯次发展到阵心,若是杀掉一个,很容易补上一个,且愈到后面愈是棘手!
将水清雪逼退,后面七人立刻冲了上来,摆出七星阵,对上水清雪。此阵妙在变化多,利于偷袭暗算,防不胜防。若是打破一般走位,可以弱化其威力,但若不破掉阵眼,终被困其中,极难出去。水清雪冷哼一声,如蛟龙惊鸿,在阵中游走,很快就朝那七星之间转换最频繁的两个大和尚抓去!
那中间和尚吃了一惊,挥着棒子格挡,抡棒如风,甚是威猛!水清雪却不理会,长袖缠住他身后一人,直接当暗器朝他面上甩来!
和尚慌忙收势,只收不到一半,还是将那霹雳一棒锤在了自己师兄弟身上!来不及回避水清雪下一攻势,大和尚被自己师弟砸得口吐鲜血,身子又倒飞出去,恰好撞到后面一位前来接力的和尚身上!顿时,七星阵中所有和尚如骨罗牌一般东倒西歪,真正成了名符其实的“叠罗汉”!
“烈火阵!这妖孽是水属性的!快!”方丈被两个和尚搀住,见阵破,众弟子生命垂危,急忙喝道。
话音刚落,四个和尚已经冲上前去,双手结印,将水清雪困住中间。龙潜歌看那四个人体内灵力充盈,修为也在元婴阶,各个脸如刀削,肃穆僵硬,估计正是刑律堂的元老人物,不仅为水清雪担心起来。
果然,四个人脚下升起火红色阵印,手心中也全是热气腾腾,浓郁火灵力从阵中不停传入他们体内,阵中的水清雪已是大汗淋漓,娇喘嘘嘘。
“该死!属性刚好相克!”若水清雪是个寻常的水妖也罢了,偏偏她体内水灵力格外精纯!被困住的水清雪更是怒气滔天,极力激发自己体内暴动的水灵力,哪知一逼出体外立刻被那金红色火焰吞噬,化为乌有!
四个和尚也是汗流浃背,面色苍白。以他们的修为本来足以维持这个阵几个时辰,但是不知为何,这次火焰的威力在抵消了大半水清雪的水灵力后显得格外微弱,就如同以前起阵后就是一大团篝火,这是变成了火柴棒那么零星一点。这番不停抵消,弄得他四人不停输出灵力,已经濒临虚脱。
好强的水灵力!龙潜歌和方丈同时看到这一点,都不禁心中惊呼一声。方丈眼中精光一闪,手中佛珠朝那阵中落去!
此时,方丈身后五人已经布下天罡地煞阵将那团影子困住,根本无法救援!水清雪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