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怨灵之多将龙潜歌围得严严实实,挤在龙潜歌的护罩上毫无间隙,万千的鬼手更是死死拉着他下坠。清影和小竹回头见扑在龙潜歌身上的鬼物,大骇地冲了过来。
“滚开!”小竹竹笛挥舞,顿时烟花般地震飞无数怨灵,漫天都是哀嚎的凄厉之声。
清影站着不动,四周的阴气都向她汇聚过去。
孟婆啧啧惊奇,这女娃分明是妖,怎么会吞噬阴气?
殊不知,吞噬阴气的不是清影,而是清影身上的那块玄阴玉石。婴宁正在石头中,利用这无匹的阴气在修炼。只是清影的灵体气息混淆了他的存在,令孟婆一时竟感应不出来。
清影的影子本体也得到了好处,玄阴玉石吸收的阴气时都先将其自动净化,这被净化了煞气的阴灵之气,对影子妖来说是大补!随着玄阴玉石不断吸收,清影虚幻的影子缓慢凝实起来。
清影明显感觉自己的修为在缓慢增长!如果说婴宁得到的好处是八成,清影就得到了剩下的二成。这玄阴玉石不断补充阴气,一旦婴宁修炼不够了,立刻抽取四周使其饱和,就像一个永远盛满水的水缸,无穷无尽。事实上,婴宁一个鬼,根本不可能抽空玄阴玉石里的灵气,因此,玄阴玉石也没有疯狂吸收四周的阴灵之气,只是将那石头的空间补满而已。
孟婆指挥那聚灵幡,几个兽样的怨灵朝清影张亚舞爪袭来。
清影闭上眼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水灵力,手中结印,横向刷出一道水墙,大声道:“水幕天华!”这速度,只在眨眼之间,比当初的清雪不知快了多少倍!
孟婆的攻击立刻被挡住了。璀璨的水色莲花在旋转,愈来愈大,愈来愈多,如一面绝世水晶锦缎上绽放的曼陀罗,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通透之美。看似透明温柔,实则无比凶险!飞扑来的怨灵完全被拉人了水“墙”,确切的说,是那些怨灵,身不由己地撞进了那旋转的漩涡。
进入这水幕,就是水灵力的杀场!任何有形物体都会被无形之水绞杀!
但是!孟婆却笑起来。
“没有用的!小丫头!这是地府,这些怨灵根本不怕五行之力!”
是的,他们的克星,只有至阳之物,三昧真火或者金乌之力!
龙潜歌也只能震开他们,烧退他们,却无法根本清除干净!而这些怨灵前扑后继地冲上来,千千万万,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眼看双腿已经被他们拉到忘川河里,河水刺骨之冷凉透骨髓,令灵魂也战栗起来,龙潜歌竟有一丝的恍惚,似乎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鲜血一样的艳丽,冰雪一样的清冷!花瓣刺立着,却在尖部微卷下来,彷如美人傲然直立在悬崖边上,红衣如火,一头青丝袅袅娜娜披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惑之美,这就是曼殊沙华!开在黄泉路上、忘川河畔的唯一植物!冥府之花!
只是刹那,这幻觉立刻散尽,龙潜歌只觉无尽的感伤自内腑散发出来,竟然无可遏制地狂地厉吼一声,冲上桥去!
无数的白骨被抛下,断裂、毁灭,消失!
“嗖——”青霜剑出!锐气震动地府!奈何桥为之扭曲!忘川河水为之急旋!
“万法归宗第五式——彼岸红尘!”万千剑影随着这一声哀恸无比的呐喊,在空中激烈纷转,眨眼散成了两道交织的光道,凌厉气势和无上威压迫得那些怨灵纷纷消散!
“清影姐姐,接着!”小飞竹速从袖中掏出一物,扔了过去!
刹那刺目光亮照亮了整个奈何桥。
“呜啊——”凄厉的鬼叫经久不绝。
孟婆慌忙收回幡,挡在自己眼前。黑色巨幡展开成一张黑幕,挡住了那突如其来的光亮。
“是什么!不可能!地府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浓郁的光元素!”孟婆大喊。
清影举着那一颗夜明珠似的珠子,抖落身上即将消散的那一丝鬼气,站起身来。
这是小竹珍藏的珍珠,神女之泪!就在刚才一刹那,万剑归宗的第五剑招一出,小竹立刻就感觉到异样,将这珠子扔了出来,没想到这珠子里蕴含的光灵力被龙潜歌引了出来,借清影之手大放异彩!
小竹眯着眼朝空中那光道望去。
没想到,濒临险境,龙哥哥居然因为忘川河的幻境悟出了“万剑归宗”第五式——彼岸红尘!
更没想到,没有光属性的体质居然能引出封印在珍珠里的光灵力!
光道如银河向两边划开,剑影堆砌成了两岸,龙潜歌浮在青霜剑影上,站在“彼岸”,朝下望向“此岸”的清影。
清影当然知道他望的不是自己,而是姐姐清雪!
为何会觉得如此悲伤呢?
为何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咫尺之间,却感觉他遥不可及?
为何感觉比中了三生梦还要疲累?
为何比见到梦中若离的眼泪还要凄婉?比修那一声声泣血的呼喊还要令自己心碎?
清影的眼泪不知不觉蒙上眼眶。
剑影“卡擦卡擦”接连破碎!“彼岸”在消失!此岸依然在!
龙潜歌的身影似乎在飘远?明明他一动未动!
他的脚下、他的剑意都在消失!
可为何“此岸”依然在!
或许对于龙潜歌来说,自己所在的是此岸,清影她们才是彼岸。
连举着黑幡挡着光亮的孟婆也感觉到了那种悲伤的气息,令她错愕的是,一旦沾上连血液都变得冰冷的忘川河水,居然在这剑意下,退却了千万年来的那股刺骨寒意!
这是什么剑意!如此强大!
小竹的一张秀脸也呆滞了半天,喃喃道:“这就是红尘剑道——的威力?”
红尘本无情,故而冰冷刺骨,红尘又有情,故而温暖如旭日。有情无情,只在个人体味之中。不历红尘,岂能轻言无情有情?历遍红尘,方知红尘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不弃红尘,并非有情。弃了红尘,也并非无情。
有情无情,怎一言了得?
龙潜歌看着这消散的剑影,悲伤的气息早已被漠然的神情取代。
然而清影和小竹似乎都听见他叹息心道,看来这红尘,我还是经历太少。
“万剑归宗”第五式——彼岸红尘,初窥门径,还未大成!
清影收起珠子,放弃了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感悟光之奥义的机会。因为红尘剑意已经让她的心底掀起千层浪,根本不可能快速平息了。
龙潜歌的剑意终于完全消散,人已经从虚空飞下来。
“孟婆,为何你这里没有曼殊沙华?”龙潜歌问。
曼殊沙华是黄泉路上绽放的花朵,忘川河边开得最盛,可是龙潜歌一人两妖走来,别说曼殊沙华了,连棵普通的冥草也没见到。若非刚才他恍惚中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红,差点忘了这一回事。
孟婆叹息一声,举着黑幡变回的拐杖,道:“千年前石灵捣乱,一把火烧光了这里,可惜了那千万朵盛开的绝世之花。老身当年还曾见过那一眼望不尽的曼殊沙华,鲜血一般红艳,火一般燃烧,真是美啊。”
能把曼殊沙华烧光,千年寸草不生,莫非用的是三昧真火?龙潜歌想着,继续问道:“如今只有那传说中的幽冥才有曼殊沙华?”
孟婆点头道:“黄泉路已经没有曼殊沙华,君上将忘川河水引到幽冥府,使得那里曼殊沙华重新繁衍,千年过去,如今应当开放了。”
龙潜歌点头心道,和白衣所说的一样。看来,白衣对地府之事知之甚详。
孟婆知道她阻止不了这群人和妖的行动,道:“你们去十殿吧,轮转王会告诉你们九曲断魂的所在。”
十殿阎罗,指的是十位阎王,据说凡人死后经过前九殿的审核宣判和各种刑罚,在进入第十殿之前会被带到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忘却前尘后才进入轮回。而这第十殿阎罗,正是号称司管鬼魂进入轮回之门的轮转王。
婴宁说过,要想摘曼殊沙华,必须到幽冥,要想进幽冥,必须到地府!而连接地府与幽冥的九转断魂台居然在第十殿?
第十殿的轮转王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孟婆犹豫了一会,继续道:“你们……若是真的闯过了九曲断魂,切记不可摘那未开的曼殊沙华。”
“未开的曼殊沙华?”龙潜歌奇怪,白衣本就要他们采一朵开放的曼殊沙华,他们根本没想过去摘未开的曼殊沙华,为何孟婆要这样叮嘱?
“这其中的秘辛实在不是我老婆子该知晓的。你们去吧!”孟婆叹息一声,拿拐杖顿一顿地。
“轮转王不会为难你们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信,有谁能闯过九曲断魂,更不信你们能活着回来!”孟婆随着这一顿,消失在奈何桥上。声音却仍飘了出来。
龙潜歌三个立刻跳到忘川河岸,因为,奈何桥也随着消失了!
“龙哥哥,你发现没有?这黄泉路和寻常人说的不一样!恩,和长老说的也不一样!”小竹拉着龙潜歌的衣服,作思考状。
龙潜歌道:“小竹感觉不错!这里似乎不是常人(鬼)所见的黄泉路,但我感觉这里才是真的黄泉路!”
寻常人到地府肯定是先见阎罗再到奈何桥喝汤的,可是龙潜歌他们一来,孟婆就出现了。为何这么巧?还是说,孟婆所说的十殿,和这里根本就是两个地方!
“难道说,地府和黄泉,是两个地方?”龙潜歌大胆猜测!
小竹和清影吓了一跳!
两个地方!怎么可能!
有黄泉就意味着到了地府,到地府就一定会走黄泉路,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可是,为何龙潜歌三个感觉这里是如此的诡异!
白衣究竟把他们送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根本什么就看不见,只能继续向前走!寻找孟婆所说的第十殿!
龙潜歌根本就不知道,在他们落到这里的同时,龙萧寒也在黄泉路上徘徊,只不过,他所在的黄泉,却是另一条黑白交替、无尽延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