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白素素又来给苏小青上药,伤口已经长好新肉,痒得难受,药一抹上去,清凉清凉的,甚是舒服。
白素素笑道:“这是柳公子专门觅来的,说是可以不留疤痕。他倒是真为你费心啊。” 苏小青笑道:“合伙人嘛,利益共存体。他不费心,我们就得解体了。”
白素素几年来听多了,当下笑道:“又说你那些奇谈怪论。”
苏小青却想起柳奕铭送的礼物,拿出金丝玉甲贴身穿了,外面再罩上外衫,照了照镜子,果然看不出来。
白素素奇道:“这是什么?可比你裹着好多了。”
苏小青笑道:“是柳大哥送我的金丝玉甲,还送了我一个假喉结呢。天气热了,裹胸怪难受的,还要抹高领,现在好了,明天弄好了装出来,外人看着也是货真价实的翩翩少年了。”
白素素掩嘴而笑:“臭美!”
第二日起床,苏小青稍稍锻炼了下手脚,因为威胁生命的警报解除,且伤也基本上好了,心里轻松畅快,决定给自己小小的放一个假。
又见今日风大,想起昨天白城靖送的纸鸢,取了出来邀了白素素一起去放风筝。
白城靖仍不敢掉以轻心,忠实地履行一个保镖的职责,见两人要去放风筝,亲自驾车陪两人来到云霄城的凌波湖边。
两人下得车来,看到湖水清碧,接天莲叶层层青翠,湖畔杨柳依依,却有一大片青青草坪,虽是清早,也有些三三两两的游人过来赏景、放纸鸢。
在苏小青看来,吴越的气候虽不及海南,却也非常温暖,这让畏寒地苏小青十分喜欢,没想到暮春时节,竟已是莲叶田田,已有夏时风景。
苏小青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五脏六腑如清洗过一般舒坦,招呼着白素素放起那个鲤鱼纸鸢来。
白素素自来云霄后因为身材掩饰不过去便一直女子装扮,所以平素不常出门,只在筹备金玉楼开张期间,跟在苏小青身边做事,现在眼前骤然开阔,美景扑眼映来,不禁雀跃,兴奋地抄起纸鸢小跑放线。慢慢调整几次后,那只鲤鱼终于越飞越高,如在云朵中跳跃一般。
苏小青眯缝了眼睛看着高处的风筝,笑着对白城靖说:“哥哥做的纸鸢飞得真高,那只鲤鱼画得像活的一般。”
白城靖老实说道:“纸鸢是我做的,但是我不会画画,那只鲤鱼是请柳兄画的。”
苏小青见他坦诚的可爱,不禁失笑,正想故意取笑他,素素那边却惊呼了一声,原来是风太大风筝绷断了线。眼见那只鲤鱼摇摇晃晃地从远处掉下来,苏小青和白素素赶紧朝那边跑过去,白城靖怕有闪失,紧随其后。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纸鸢大致落下的方位,却见一白衣男子斜背对着她们喃喃道:“笺笺三尺素,结为双鲤鱼……”
苏小青眼尖,从男子背后看到纸鸢一角,忙道:“这位兄台,可是拾到我们的鲤鱼纸鸢?”
那男子转过身来,却是云从龙。
苏小青喜道:“云大哥,好久没看到你了!”
走上前去却皱了眉:“你昨夜一宿没睡么?怎么这么憔悴?”
云从龙下巴一片青色胡碴,眼眶微陷,脸色苍黄,确是昨夜在外商量事情一宿没睡,今早才赶回府,途经凌波湖边,见晨光微曦,凉风习面,令人心绪安定,遂下马沿湖而行,放松心情;不料偏遇到苏小青。
听她语气中担心自己,垂了眼道:“最近不忙了?有时间出来放纸鸢了?”
白素素听他语存怨忖,忙走上前来接过纸鸢,冲苏小青眨眨眼,拉着哥哥走远去。
苏小青听出他心中有气,暗忖道:难怪金玉楼开业那天他不肯来,原是生我的气了。当下笑脸相向,软语解释道:“前些日子是忙了一阵,所以……”
“所以忙到看到我要躲起来?”云从龙黯然说到。
“没有的事。我哪有看到你要躲起来!”
“那日你不是叫管家回说你身体不适吗?”
苏小青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那日,我确是身体不适,不是故意躲你啊。是在金玉楼挨着了生漆,脸上又红又肿,脑袋都肿得象猪头一样,我怕你笑话我,所以只好躲起来啦。”
云从龙见她神色诚挚,心中相信大半,一手扯过苏小青的左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道:“你没骗我?”
苏小青被猛然一拉,牵动伤口,痛得“咝”了一声。
云从龙诧异道:“怎么了?”
苏小青老实答道:“前些日子受伤了,伤口刚好,你那么用力拉我干嘛,疼死我了。” 云从龙急道:“伤在哪儿?我来看看。”
苏小青斜睨着他故意道:“在屁股,你看吗?”
云从龙又气又笑:“一个姑娘家,说话也不知道文雅点。”
苏小青笑道:“好久没和你斗嘴了,很想跟你磨磨嘴皮子啊。”
云从龙见她笑颜如花,先前心中的不快顿时冰释无影,心里挂念苏小青的伤势,边与苏小青并肩缓行,边威逼利诱她说出受伤实情。
被逼的没法,苏小青只得略略说了受伤经过。
云从龙听闻柳奕铭摆平了此事,不禁有些吃味道:“怎么不来找我?”
苏小青并不知他心中所想,笑着答道:“又不知你府上在哪,上次还是托的柳大哥的管家给你送的两坛酒。等我找到你啊,怕是坟头的土都要干了。”
云从龙紧紧攥着苏小青的手说道:“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苏小青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轻轻挣开手说道:“而且现在我有哥哥做保镖,安全的很哦。”
“原来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哥哥?”云从龙疑道。
苏小青指着不远处的白城靖说:“喏,白城靖,素素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啦,他武功可是很厉害的,和柳大哥不相伯仲。”
说话间,白城靖走近来道:“小青,该回去喝药了。”
苏小青做了个苦脸,转头跟云从龙告辞道:“我先回去了。”
想了想又回头道:“你记得再忙也别熬夜,小心熬成小老头子,下次见了我会认不出你的。”
云从龙笑着答应,看她关心自己,心中甜蜜,目送着苏小青坐的马车行得远了,犹自痴痴站着,直到先前守在隐蔽处的护卫出来请示是否回去,才醒过神来翻身上马,却满脑子想着:原来小青不是要躲开我,她喜欢跟我斗嘴,她关心我,她心里应该有我,应该有我……
和风吹来,翩翩少年的愁绪就如飞在高空的纸鸢,突然断线飞得无影无踪,只余高天流云,风和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