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是说多留个心眼不对。可你不是已经试过她了吗,你害得人家差点被……”天音语气一缓,“我也是女生,我知道那有多可怕。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怎么办?我们可以说她趋炎附势,但将心比心,她只是想保护她哥哥,她并没做错什么啊。”
夜天炽蹙眉看着她,表面平静,心里的震撼却不小,还以为天音会像小时候一样,卯起劲来跟自己大吵一番,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小音似乎真的长大了。
天音带着认真的口吻又道,“其实,你说的对……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听到这,夜天炽忍不住敛眉更深,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话不小心伤了她的时候,天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刮目相看。
因为激动,她的眼睛里隐隐闪动着泪光,“要是我没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哥哥,现在的颜汐就是我的写照!可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她有多勇敢!我问过我自己,如果我是她,只要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你的地步,我也愿意不择手段!哥,难道你不是这样想吗?”
似乎连带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泪水再也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天音一头扑进天炽的怀里,哽咽着说,“哥……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如果……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颜汐,我以后不跟她来往也行……我很清楚,谁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天音的话狠狠地敲进了夜天炽被世态炎凉固化的心里。为了保护所爱的人不择手段……天音问得对,难道他不是这样做的吗?林颜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行了……都几岁了还哭鼻子,嗯?”夜天炽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按住伏在胸口的小脑袋,怒意已然消散了,低声道,“其实她挺聪明的,只要她没有做对你不利的事,你就好好跟她相处吧,看能不能也变得聪明点。”
“喂!我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天音不依抬起来,纤纤玉指在他身上戳了几下,才破涕而笑,“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雷战看着他们两和好如初,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小眼睛闪过一丝猥琐,“哈哈,握手言和,皆大欢喜。来来,不哭了,哥也抱抱。”
“滚!”兄妹俩异口同声朝他一吼,胖子缩缩脖子,几步退到桌台另一边去。
“不抱就不抱嘛,哥的脂肪这么暖,不抱那是你的损失……”
不理会他的喃喃自语,天音把手上的外套交给天炽,“哥,外套你拿着呗。不过啊,我建议你还是多洗几遍再穿。”
“干嘛,有毒啊?”夜天炽下意识闻了闻,外套上只有一股洗衣液残留的淡香,“我的龙纹领夹呢?好几百块呢,不是被那穷丫头卖了吧。”翻找了一遍,夜天炽半开玩笑说,倒也不是真的心疼区区一个领夹。
天音的模样却一本正经的,夸张地捏住鼻子,“别胡说八道了,你的龙纹领夹那么值钱,不是掉了就肯定是被人拔了。昨天晚上颜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臭的要命!我还听见她一边洗衣服一边骂你耶。今天我问她这衣服从哪捡回来的她又不肯说,也不知花了多大功夫才找回来的。哥,不管怎么样,单是颜汐看这心意,你就忘了昨天那一巴掌呗。”
夜天炽没说话,看着手上溢着淡香的外套,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对面的雷战竖着耳朵听见了,饶有兴致地嚷嚷起来,“老大,她是不是看上你喇?”
“呃,不会吧……”天音哑然,颜汐怎么看都象是很讨厌老哥似的,“不过她似乎又替哥做了不少事,今天要不是她,段允那死人脸就直接宣布让你重修了!哥,万一真被雷战说中了怎么办?”
夜天炽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有什么怎么办,就算是,喜欢我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差她这个疯丫头。”
那晚在湖边看她那可怜样,才勉强答应罩着她,谁知第二天她就遇到麻烦,好不容易把她从一群狼口救了下来,她竟敢恩将仇报!想起那一幕,夜天炽就恨的牙痒痒啊。那个女人,完全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
“嘿嘿,女人嘛,真真是打是情骂是爱哟。瞧她在老大脸上留的那爪印,独一无二啊,连我都感动了……”风凉话说到一半,雷战对上夜天炽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收声。可似乎为时已晚。
“感动是吧?那我也给你留一个独一无二的吧,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兄弟?”
“老大饶命!……”惨叫声再起。
而这个时候,他们口水中的女主角借着照顾黑鸢尾花的理由再次来到了后森林,沿着熟悉的路,如愿以偿地在灌木丛中找到了端坐其中的那个人。
这次段允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睁开眼,颜汐也不打扰他,大大方方坐到他跟前,她发现,沉浸在这一片静谧的绿色之中,精神很容易集中,更能因此得到淬炼。虽然昨晚只跟着他打坐了2个小时,可她的精神力似乎已经有了增强的痕迹。
互不打扰的沉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段允终于从自己的境界中醒来。颜汐的到来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她居然可以静心打坐这么久,似乎比自己还要进入状况。
段允一动,颜汐随即就惊醒了。她睁开眼,有些歉意地对着段允无波动的眼神,“段教授,今天的事,sorry了……”
半晌,段允才有了轻淡的回应,“这就是你对同伴的定义?”
虽然她表面上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但是实际上却让他找不到理由处罚夜天炽。颜汐当然听出他语间淡淡的嘲讽,看来,段允还是对她今天“助纣为虐”的表现颇有微词啊。
她想了想,道,“其实夜天炽重修的原因,我已经听说了。”
“然后?”段允脸色微冷,她也是来怒斥他冷血漠然的吗?
从早上就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话终于忍不住,“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可是夜天炽和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啊。段教授……恕我多嘴,作为教授,你没有试过把你的一些做法跟学生交流过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无条件信任你的,尤其……”颜汐大胆地望进他寂冷的黑眸,“尤其,是夜天炽这种和你一样自负的人。”
“我的教学方式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声音突然又冷了几度,段允的黑眸已然迸出强烈的不悦。她竟敢说他和夜天炽是一样的人。
“这不是指手画脚,是‘同伴’应该给你的建议!”颜汐壮着胆子无视他的怒气,义正言辞地纠正他,“这也是我的义务!至于接不接受,那是你的权利。我说完了,我、我先走了!”
林颜汐,说得好!既然明知段允这种教学方法有问题,就应该明白地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心中拼命壮胆安慰着自己,可离开时慌乱急切的脚步却泄露了她的紧张。跟这样一位掌握着期末生杀大权的教授叫板,说不怕绝对是坑人的啊!
段允沉默地看她近乎落荒而逃的囧样,紧蹙的眉心缓缓松弛。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低眉顺眼,全副心思都花在对他的崇拜之上?明明害怕得要命,嘴上却还是义愤填膺,她真的以为自己那么幸运,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吗?
自负。原来这就是她对自己的评价。锋冷的唇线破天荒地勾起极浅的弧度。以前,从来没有谁敢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