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年月荏苒,春又来,人已去。
重明县的街道的模样没变,山还是那一重重的山,月还是那一轮悬在天边,照着众峦的月。
只是沈倾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街道巷陌里的小店,奶茶铺子,甜品店和卖牛杂的街边小吃,从前她很喜欢,但从不去记店铺的名字,记不住。
船在河面上摇摆,靠岸了,走上甲板,踏上连接船和岸的木板,放下行李,她深深地呼吸。
愚人码头,重明县唯一的一个码头。
码头依然矗立着年长的大榕树,根须一梭梭地挂在枝条上。
默默地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那凹下的槽痕积攒了不知多少路人脚下的泥,随着槽痕的形状有着各样的抽象的褐色的图。
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余,公交车一阵风的从拐弯处冲来。
重明县的公交车,很努力地做到十分钟一班。
沈倾拿出黑色皮面的小记事本,翻过几页密密麻麻的行程记录,找到几行字,搜索出她需要的信息:重阳街36号光明旅行社柳于飞
柳于飞的光明旅行社就在街边,玻璃窗上贴满了各个旅游圣地的跟团价格,也有接外地来的游客,游这个小山城的千年古刹,大部分是终年没什么机会看山望水的城市的来客。
沈倾推开玻璃门,里面一股清凉渗进了毛孔,脊背的汗立时干了一半。
柳于飞早早地候着她了,接过她的行李道:“累了吧。”
沈倾道:“很久没坐船了,有点儿晕。”
柳于飞带她上楼,也不忘说:“休息一会儿罢,房间给你收拾好了,床褥被子都是干净的。”
楼梯有点逼仄。
房间的窗,对着那条北明河,这一风景,有着回忆里的似曾相识,沈倾心头一阵触动。
沈倾和衣躺下。
完全地物事人非矣。
辗转难眠,闭上双眼,总是一个人的脸。
谁说时间会让你忘记一个人的,它只会让你明白那个人是多么地不可复制,因为除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能让你心如刀割。
快乐容易忘却,伤痛比快乐永久,前者很轻,后者沉重。
我们的潜意识总留着阴影,痛追来了,甩不掉。
人累到一个程度是睡不着的,只会越躺越辛苦,索性起身到河边走走。
柳于飞忙的问:“怎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我就到外面走走。”
“要不我陪你。”
“不用,我不会走很远。”
残阳斜在山顶上,北明河上空浮着一片火烧云,傍晚时分的远空和落霞,暗蓝和朱红混染,映在江面上,随着晚风摇曳。
扶着栏杆,远处的码头停泊着好几艘挂着渔网的渔船。
天空永远是那几种颜色,要么蓝,浅一些就是淡蓝,有时灰蓝,冬季便是灰白色,深冬时分会卷着灰云,日出日落增添一抹朱红,跟随光影暗淡,或深或浓。
它吸引人的地方在于恢宏,广袤,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