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钟啊?”
“六点。”
沈捷放下碗筷去调闹钟。
“吃完饭再调嘛。”
“我怕我忘了。”
“我记得就行啦。”
没有预兆地,下起了大雨。理发铺的老板娘对着镜子往她的一头波浪发上抹弹力素,完了尖长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掂起黄铜色的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叨在嘴里,点燃。
老板娘往沙发上一横,反手掖好靠枕,香烟一明一灭,她吸着烟嘴时,下巴显得尖细,白色烟嘴上印着一圈口红。
望着玻璃门外,石板地面上的一片茫茫的雨花,老板娘怨怨地嘀咕:“这几天的雨说下就下,客人也少了。”
唯一的助手阿珠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天气预报只说今天多云,没说要下雨,都不准的。”
沈捷打着一把雨伞路过,她的整个身体几乎被雨伞整个遮住,看不到她的上半身,她现在看起来像一把行走的雨伞。
老板娘见了她便扯开嗓子伸手叫她进屋。
沈捷收起雨伞立在铺子门口说道:“老板娘你找我啊?”
老板娘从沙发上移下来,摸着沈捷的头发说:“你瞧你头发都这么长了,要留长它扎个小马尾还是剪短它?”
沈捷短短的手伸进微微渗了一层汗的头皮,想了想说:“还是剪了吧,比较凉快。”
“好勒!到椅子上坐好。”
老板娘系起围裙,拿着剪刀,抓起她的一撮头发便忙活起来。
理发铺对面是糖水店,卖红豆沙,绿豆沙,龟苓膏,奶茶,还有各种水果口味的冰砂,柜台上摆着一台烤热狗的机器,透明的塑料罩子里面一条条热狗成日地滚动。时常有三五成群的中学生光顾。
附近就有一间小区中学。
放学时来来往往都是些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
沈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倾提着一黑色袋子的垃圾,到楼下去倒掉,她所在的居室对面住着一家三口,比较常见到的是余先生的女儿余舟,沈倾来之前他们就在这里了,余舟的妈妈嗜赌成瘾,时尔隔着铁门传来余舟崩溃的嘶吼:“别人有妈我也有妈,我有还惨过无!我宁愿没出生过在这世上!”
不料余舟她妈回了一句:“那你干嘛还留在这?”
唰地,像是摔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接着余舟道:“要走也是你走!你活着就是让人受罪!”
余先生是公职人员,表面上还是体面的,早已对余舟她妈失望透了顶,真的没办法理解这种婚姻,干脆离了算了。
理发铺的老板娘解开围在沈捷身上的布,“好了。”
沈捷说道:“谢谢你。”
老板娘笑着摸摸她的头。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了,沈倾睁开眼,睡在一旁的沈捷蹬了蹬腿,沈倾一把搂起沈捷小跑进冲凉房,“刷牙洗脸,开工!”
骑着自行车,沈倾逐家逐户地送牛奶,后座的沈捷口里咬着面包,打了个喷嚏。
天空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一重压一重。沈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呼了一口气,说道:“最后一家!”
“太好了!”沈捷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