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下,百树凋零。更有甚者,只剩下了峥嵘的枝桠,上面一片叶子都寻不见。黛玉手里捏着绢子站着,水溶上下将她好好打量了一回,又问:“我怎么觉得妹妹瘦了好些,可是受了委屈了?”
黛玉摇了摇头,也反看了一眼水溶。但觉数月不见他虽有些黑了,但仍觉得十分俊朗。身子也越发挺拔傲立,在他原本就书生相的外表上增添了几分英豪之气。
“你也瘦了好些,这些日子可苦了吧?”
水溶得了黛玉的半语温存,忙笑道:“不苦,不苦……”
夕阳西下,余辉染红了半边天际。倦鸟也归巢,黛玉和水溶一路缓步行着。
两个人不时停下,遥望那天边的夕阳。黛玉只低着头看着地面,许久才说道:“可去拜见老静王了不曾?”
水溶笑道:“只是急着来见妹妹倒忘记了。”黛玉嗔怪道:“我几时不得见,还是快去见见他吧!他老人家每日都在念叨着呢,这会子你在这里倒不好。”
水溶握住黛玉的手冁然而笑道:“是了,妹妹说的极是。”说着并没有松手也不去拜见老静王。“可去不去,过会子再说话吧!晚上我叫紫鹃给你备些好吃的,我倒要问你好些事儿呢!”
水溶笑道:“行,我送你回去,一会子我就去。”
水溶没有想到黛玉会对他这样好,心里涌现了一阵特别的感觉。仿佛是冬天的大地,照射了一抹浓烈的光线让整个大地都变得温暖一样。水溶扶着黛玉回了屋子,就折身要去。黛玉忙唤道:“溶儿,你等会。”
水溶忙回身,温柔的眸子注视着黛玉。黛玉递过斗篷,微笑道:“刚才不急,这会子倒是急急忙忙的。披上这个吧,可仔细受冷了得了风寒。”
水溶抿着嘴接过,看了看黛玉现在也是衣衫单薄,忙说:“妹妹,你还是快进去吧,仔细着凉了。”
黛玉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你先去吧,我看着你走。”
水溶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只好披着斗篷远去。这夜,寒蝉在窗户外鸣叫。磕府上下都静寂了,各处张挂着灯笼以防人行走时不慎摔倒。黛玉的屋里升起了火炉,水溶和黛玉对面坐着。
黛玉亲自给他倒酒,举杯嫣然一笑道:“谢谢你能回来!”水溶一听一愣,但还是举杯饮尽温酒。
先是说了好些别的事情,又提及了湘云和卫若兰。水溶一听卫若兰是湘云的相公,这个因果关系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黛玉解释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黛玉给水溶夹过一道菜,又说了一些事情。
水溶叹了口气道:“那个湘云我也是听过的,只是,可惜了她这样的人,如今要受这样的苦。”黛玉也应同。
水溶喝了一口酒说:“我最近听说宝玉自从跟宝钗成亲后就发奋读书,如今作势是要考取功名了。”黛玉不解:“他还须考功名吗,他不是世袭的吗?”
水溶夹了一道菜给黛玉,自己又喝了一口清酒这才说道:“却是因一些事情,取消了这个资格。如今,贾府男丁只有考取功名,靠自己得到官位了。”
“是什么事情,如何我竟不知道?”
水溶叹道:“因为,元贵妃娘娘如今不甚得宠。又因贾蓉勾结番邦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皇上是龙颜大怒。只是仗着先皇对贾家的眷顾,这才不定罪,只是威严大损了。”
黛玉哦了一声,眉头微微一皱眉。
水溶怕这些无聊的话题黛玉不喜欢,便说了好些其他的:“妹妹,你一定不知道,暹逻国的烤乳猪,是何等的美味。还有紫云郡的文字,那是何等的美……”
却说宝玉自从跟宝钗成亲后倒竟收性了不少,但过程并那么简单。宝钗每日规劝,袭人也时时劝说。再添府邸上下都说富贵不复当年了,大家怕是要四散流离失所了。
宝玉一听大惊失色,见众人言之凿凿那里敢不信只得收了当年的性子,捧起了令他头大厌烦的四书五经来正经的阅读起来。
且说这日宝玉正捧书而读,贾政路过瞧见见他终于肯发奋了心里自然满意。到他跟前说道:“你肯读书倒是好的,只是也别苦了自个。这个做学问,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成的……”这个许就是贾政头一遭对宝玉这样关心,还是这样暖语。
“是,父亲的教诲孩儿记下了。”宝玉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说着。贾政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远后又回头看了看宝玉,却见他依旧捧着书摇头晃脑的读着。
“若早知成亲即可收了他的心思,我该早就给他成才是。”贾政心想,但有一种悔不该这么晚的心思。
这日宝玉要去书院,行走在宁荣街。茗烟在身后跟着,不远不近。宁荣街道繁华无比,行人接踵而至。宝玉则满脑子是昨儿个读的诗经,因今儿个先生要查背。
“扑通!”
“哎哟……”宝玉一下坐到在地上,茗烟忙去扶住。对那个人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
那人拂浮尘,对宝玉说道:“贫道有礼了。”
宝玉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拿眼打量了一下他。只见他蓬头垢面,走路一瘸一拐的。再见穿着是衣衫褴褛,肤色黝黑。
“仙道有礼了。”宝玉虽然一直都不喜欢这些个求仙问道,装神弄鬼的人但是今天却实实给他作揖行礼了。“哥儿留步,老道有几句话要赠与你。”
“你说。”宝玉抬头看着他。
“虚无之时便虚无,金银宝座莫贪求。爱恨执念勿牵缠,转眼再看终成空。”宝玉不解,再抬眼瞧时,那个老道已经不见。
宝玉心想此道一定是个有造化的,想了一回茗烟劝说:“二爷,他老道的疯话你自不要理会他。”宝玉轻笑了一声,便往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