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辛苦你们了。明儿个去账上,是林姑娘的的吩咐,每人两吊钱一身春衣。也不知回来报信儿的却是紫鹃?”
黛玉心思细腻,此刻北静王府邸没有了王爷的支撑,不日就要打乱,也想着去管制管制。
“回林姑娘,王爷叫我把这个给你。”
黛玉低眸一瞧,却是一条佛珠,看着倒有些眼熟,却是那年宝玉递过给她的那条,一时勾起伤心事。
黛玉一愣,回话时圆圆的丫头杏眼眨个不停,明眼人一瞧便知这黛玉藏了心事。
“叫紫鹃另赏这个丫头一人十两银子,丫头那份便由她的娘老子收着。”
黛玉也不点破,额外厚赏了跟北静王出门的两个小厮,幽幽盯着烛火瞧了半晌,终是抬手叫紫鹃下去了。
再心急,也断断没有王妃半夜三更叫小厮到内宅问话的道理。
只叹黛玉心中虽不比先前满腔忧愁怅然,到底是夜不能寐,直将满满一匣相思豆一粒粒数出,又拿帕子尽数包了搁在枕旁,只盼着了鸡永不唱天明,丫头们捧着各色物件进来服侍她起身。
更衣梳洗,进食用药,折腾了足有半早上,黛玉又耐着性子听管家娘子们回了内宅的大小事务,才隔着屏风见了早早便候在外面小厮虎子。
虎子给黛玉行礼,黛玉又如何赞他忠肯勤勉不再赘述,只说虎子一一老实回了黛玉问话后,又将水溶临别时交代他的话儿细细说给黛玉听了。
“王爷这些日子只怕王妃熬坏了身子,日夜惦念只是每日领军作战家带话不得说些贴心话儿,爷还要请王妃娘娘勿怪。爷可是说了,虽没能赶上王妃的生辰,却说是不出下月,必能返家的,请王妃自管宽心莫要挂念。”
黛玉听了才心下稍安,又问了水溶可好等话。虎子便说道:“倒是好,只是爷连连征途倒是消瘦了许多……”黛玉听了,心下一痛但又觉得无可奈何。递过去一件衣服对虎子说道:“这个是我连几日做的,也不知合身否,倒劳烦你叫给他……”
“是,虎子记下了?”
既惊且喜,黛玉连手里的茶溅湿了襦裙都没觉着,任裙面儿上一簇粉嫩娇俏的迎春渍染的缭乱斑驳。
“小的不敢欺瞒王妃,爷这回恰是有惊无险。年前王爷与督运使还没到大军扎营的地儿,南安王爷就叫人掳去了,爷秉上了皇上,前些日子大家伙儿都等着圣上的旨意呢!如今得了明旨,晓得诸事无碍,爷才敢让小的说与王妃知道。”
对着屏风后的人影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虎子又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连口气也顾不得换,生怕之前的凶险惊着了黛玉。
虎子可是陪伴他家王爷南征北战多年,自是晓得王妃才是大爷的心头宝,倘若被自个儿吓出个好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纵有那句“有惊无险”垫底儿,南安王被训斥几句。亦待罪一事仍是惊得黛玉俏脸煞白,待听得当今并未迁怒于水溶,黛玉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当即又赏了虎子并他手下的人一人一对寓意平安玉器扣压惊,另命紫鹃扶她去佛前上烧香,虽然黛玉从不信这些,但这几年水溶连连战场她也只求心安。
若依着黛玉的心思,这经必要连诵四十九日方好。
怎奈过了一月有余的一个晌午,便有一人闯了进来,扰了她私立佛堂的清净。
冠歪带斜。风尘仆仆,脸色也黝黑了许多,却又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是离家一月的水溶。
“玉儿,我回来了。”
脱去了战甲的水溶,英挺的鼻梁面容依旧,只偏这一声轻唤不知揉了多少情思在其间,绵绵密密相思浓情刻入骨血,直将一腔铁血豪情化作绕指柔。
黛玉霎时便怔了,一双含情凤眸一瞬不瞬望着水溶,似生怕一个眨眼,他便轻烟宝鼎消失在眼前,尽付虚无终是一梦。“溶儿……你……回来了。”
痴痴对望半晌,黛玉终是忍不住轻轻开口。
朱唇微启,芙蓉带雨,散不尽心中点点愁。
黛玉眼圈一红,水溶便觉心痛如绞,忙急行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内。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水溶连连而语,似自己也不相信这一幕一般。
两人相拥而泣,众人见了无不低头垂泪。紫鹃更是暗洒闲抛,雪雁也只觉得这一幕动人肺腑。这夜黛玉张罗着给水溶接风洗尘,水溶先去拜见了老王妃。母子二人倒着实详谈了好一阵,老太妃见自己的儿子面容消瘦了许多,且又见他肤色黝黑了许多心里真是心疼不已。
“老太妃,时辰也不早了,莫若歇息去吧!”
老太妃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这是下逐客令呢,于是起身说道:“你如今成了家室,倒和为娘的不亲咯。”水溶忙解释,老太妃笑着摆手:“去吧去吧……”
黛玉张罗了好几个时辰,紫鹃也是忙着团团转。雪雁则忙着端盘切菜,烧水杀鱼。弄了好一桌子的菜肴,水溶姗姗来迟。
“倒是辛苦你们了,何苦弄那么些倒是吃不完。”
黛玉抿嘴一笑道:“如何就吃不完,你在外边何曾吃顿好的,如今,还是要多吃些才是。”
水溶抿嘴一笑便坐下与黛玉喝酒畅谈,黛玉也听着一愣一愣的:“想不到你怎么会打仗……”
水溶笑道:“行军打仗我倒比不过一个人。”
黛玉道:“哦,是谁?”
“霍元。”
“他是谁?”黛玉心生好奇,又夹过一道菜给水溶。
水溶便一五一十地把他的事迹跟黛玉说了,黛玉思忖了半响才说:“如果你能拉拢他,只怕以后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