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你逃课。”
黑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猛然的回头,太用力,脖子突然被扭伤,咧着嘴对上他皱眉的表情。
他嘴角横抿,一身肌肉在黑色的西装下贲张,再戴着墨镜,一副身经百战的黑道大哥的派头,真的让人不自觉的就绕道而行。
而如今这样的黑道大哥就双手环胸的站在一个大热天带着毛线帽子遮住半边脸抱着一棵大树的少女,他无奈的叹气,“你在干什么?”
“……没有。”她抱着树打死也不承认。
黑格怀疑,看了眼那条长长的桥梁连接的学校,“你该不是怀念原来的学校吧?”
“我像是那种人吗?”嗤之以鼻,她扔掉帽子在草地上,扭头就走。
“想你也不是。”一手提着她的领子,想也没想的就扔上了白色的面包车上,四周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不就是光天化日的掳劫吗??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却没有人有胆量在看到那个一看就是黑道分子的男人后去见义勇为,或者……报警。
“正义已死。”她坐在车上看外面的情况撇嘴,每个人都摆出悲愤与紧张甚至还有同情的面孔,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说出一个字来,那样的情绪那样的面孔,是在精神上祝福还是同情她掳走,他们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也说服了自己的良知,我是难过,但是却无能为力。她嘴角浮着嘲笑久久不散。
“他们只是一部分而已,并不是所有的人。”他努力扭转她扭曲腐败的人生观。
“……大多数就够了。”她不以为然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伸个懒腰,直到发现他们不是回学校的路,才诧异的看黑格,“我们去哪里?”她以为他会把自己扔回学校,可现在看来……
“今天就休息吧。”他笑着。
“啊?”简直不像是他的风格,萧郁防备的上下打量他,抱住了自己胸口,“你想干嘛?”
黑格翻白眼,不理她,继续开车,半天后,他用余光斜睨她一眼,“心情很糟糕?”
“什么?”她反驳,没趣的放开手,在腿上打圈,“心情不好会和你开玩笑?”
他摇头,像是对自己孩子的宠溺,以了解的口吻对她说道,“你要开心,就不会和我开玩笑。”
她低下头,不再和他说话。
“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督促你。”他握紧了方向盘,目光始终盯着前方。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忍不住斜斜的挑眉看他。
“……想到去哪里吗?”她灼热而又探究的目光让他不得不开新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皱眉,还是不说话。
“郁——”他拉长了声音。
“你今天很不对劲。”
“你不也是?”他抽空看她一眼,在她久久的探视下,喟叹一声,“我没有事,我担心的是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有事。”
她咬着下唇,嘟起了嘴。
“现在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她,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她苦笑,缓慢的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蒙上了回忆的面纱,朦胧而又迷茫,“我曾经养过一只小猫。”
他皱眉,不知道她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认真开车的他不会全心全意的分析她的思维,只好点头附和,“然后呢?”
“那是在全世界都遗弃我之后,唯一还肯亲近我的小动物。”她的右手手指不自觉的抽动,那只小小的猫咪曾经那么依赖的舔着她的手指,腻在她的腿边蹭着小脑袋,眯着眼舒服的仰起头对她叫细嫩的喵声。
黑格慢慢的开始皱眉。
“当时的我就在想,这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要用尽全力的保护它爱护它怜惜它,”她的面色阴沉,下唇不知不觉也被她轻咬出了了血丝。
黑格心惊。
“它是我的唯一,我仅剩的宝贝,是用全世界我也不交换的宝贝朋友,”她眼下光芒逐渐阴鸷,就连声音里也散发出了淡淡的恨意,“明明我已经那么可怜了,明明我就只有那一个宝贝了,为什么还要从一个只有一件衣服蔽体的人身上夺走那唯一的东西呢?”
到底人的心坠落到哪里才算是坏到无可救药了呢?
她拥有一切,美貌,身材,家世,数之不尽的朋友,为什么偏偏还要伤害只有一个朋友的她呢?
难道只因为自己不愿附和于她?
可是孤独一人也是一种罪吗?
“我的小灰做错了什么?”狭小的空间她低喊,难以形容的痛苦回荡在他们的周围。
那只灰色的小猫随着她最后一道隐忍而又压抑的防线彻底的崩塌。
人性这个东西,彻底的在她年轻的人生道路中碾成了粉碎随风而逝,只要自己强就好了,只要不要再在任何一样东西上投放过多的心思就好了,只要恨每一个人自己就不会受伤害了,只要相信自己所有的人都死掉都好了……
“可……”滚烫的水滴从她的眼角控制不住的滑落,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落下,她突然掩面哭喊,“可我做不到!”
她的心不够硬,意念不够坚决,杀人疯狂而不受控制,因为自己也不想清醒的看着自己杀人的丑陋而有狰狞的模样。
她告诉自己,他们都是棋子,黑格是,宫默言是,安卓是,火柴也是。
可是,可是一想到这些人是用小灰那样信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就没办法不投入自己的感情。
“……如果,我不在了,你,真的怎么办呢?”黑格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抱着她自语的呢喃。
前路茫茫,他真的为这个看似比屠夫还凶残孩,实际比一只幼猫长不了多少利爪的小丫头感到了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