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蜿蜒的山路车道如同一条沉睡的河流，偶有星点疾驰而过，为这般黑暗带来片刻明亮，又瞬间陷入了黑的凝固。
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私家车，划过黑暗随即消失，流星一般闪过。
萧郁望着黑夜中静默在两旁的树木，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了些许熟悉，神色也渐渐从麻木，到茫然，探究，最后发出了“啊”的一声，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
“怎么了？”开车的宫默言听到她的声音后，从倒后镜里看到她的异样。
“不。”眼中的激荡渐渐的如涟漪般散去，最后趋于平静，嘴角的惊讶也敛了下来，抿成了她惯有的戏谑与冷漠样子。一只手撑着车门扶住了额头，发丝从肩膀上散落而下遮住了她的表情，挡住了别人窥探的视线。她静静的开口：“没什么。”
车在山路上飞驰着，她的思绪也在转弯中被抛向了黑色的天际，遥远的。
这里，她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曾经让她瑟瑟发抖的山巅，如果不是那个瞬间的反抗，她这时候应该是在这里化作杯土，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坐在车里。
当时的情景还犹如在眼前，她那时还是一个可怜的如同羔羊的孩子，还天真的乞求着上天的拯救，直到真正面对生死撕破对方的喉咙才明白生与死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就是那个瞬间，决定了她真正要前往的方向！
倏然，睁眼。
“停车！”她的声音铿锵。
宫默言连半秒思考都没有就停下了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划破黑夜的静谧，有个瞬间，仿佛整座山都为她的举动而微微震动。
车上的人，都默默的看着她，宫默言，安卓，火柴，三双眼睛都静静的盯着她。
“我们……”她沉吟片刻，一直在犹豫的事情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定论，一直漂移的视线，一直无法作出的决定，一直在思谋着是否应该以杀戮来终结或者主导整个战局的弥漫范围，却终于在这一刻下了决定！
“开始吧，”她长叹，少女的脸庞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冷意，“不要放过一个人！”
——当时的她如果强硬一点，如果在街巷里可以抓伤他们的话，如果再能勇敢一点的话，可能她还是那个平凡的少女，只是会在心里留下一抹残缺的阴影，或许会担心夜路的安全与否。
可那时，她怕是快乐的，快乐的做一个普通的少女……
而如今，身体中杀戮的野兽已然觉醒，饥渴的等待着鲜血的喂养，嗷嗷的想要席卷一切，体内被唤醒的欲望像是一个无底洞需要死亡与冰凉的尸体才能给予她安慰。
“遵命，笑主！”三个人交换了视线，车掉头，顺着来时的路又奔向了起点。
不会再有偏差。
准备万全，不会再有偏差！
*
三天后——
傍晚的街道上，一辆卡车从侧面冲出，不要命的挡在了一辆宝石蓝的车前。刺耳的刹车声，引来了街道上不少人的注意力，哗啦啦后车厢的铁门拉了上来，好几十号人就从卡车上冲了下来，手持各种枪械，满不在乎的就围在了那辆车的前面。
顿时，路上的路人鸟兽散，原本热闹的街道立刻变得如同死城一般寂静。
“他奶奶的，你给老子下来！”一个男子三十来岁，穿着俗气的大花衬衫，裤子歪歪斜斜的穿着，皱皱巴巴的，他从卡车前座跳下骂骂咧咧的走到了车门前，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指着车里的人。
“主人。”
甜美的嗓音在车的前座响起，淡淡的询问。
“还是白天啊。”后座着的少年，双手自然闲适的摆放在腿上，修剪平整干净的指甲，表现出他良好的家世，平淡的腔调，仿佛对面前数十把只要发射就足以把他们的车打成马蜂窝的枪支也视若无睹。
“很快解决。”他身侧说话的少女握着一枝羽毛笔，白纸垫在腿上她飞速的计算着。
“引来警察也很快。”他微微吐气。
“三分钟！”羽毛笔在纸上潇洒的划出一道张扬的分割线，果断决绝。
“是啊，是啊，很快解决哦。”另外一个红衣的小女孩拍着手，黑色的发间有几根隐隐泛红的卷发在愉悦的跳动着。
“别受伤。”他微微笑着摸着身边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孩。
“OK啦。”收到同意的指示，红衣的小女孩和前排白衣服面色微微泛冷的小女孩一同下了车。
车门被缓慢的拉开。
所有人的神态都微微一凛。
毕竟，他们现在要杀的是“御天盟”的老大，虽然很容易截到了他，但是谁都知道能在短短的三天把罗马建成的男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每个人的心都绷的紧绷，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无差别对这辆车进行攻击。
每个人都握着枪，仿佛只有那种感觉才让他们的心稍有安定。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扇门——
一双穿着可爱的白色小皮鞋的小脚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一了下。
接着，后面的门被打开。
他们的视线连带着枪迅速的指在了那里。
就连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都作出了从腰上掏枪的动作。
另外一双非常可爱的粉色的小皮鞋就踏出了车里。
顿时，所有人紧绷的情绪都松懈了下来。
看着她们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笑嘻嘻的走到他们面前。
“呐呐，缘，我可以都杀死他们吗？可以吗？”红衣的小女孩背负着双手眨巴着大大的，像是洋娃娃的眼睛问旁边那个穿着白色小纱裙的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
“嗯。可以。”她垂下头，冷漠的回应，仿佛面前持枪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什么东西被丢掉而已，小小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裙边，抬起头对她说：“只是，别把血溅到我的裙子上。”
这可是她今天才第一穿的新裙子。
“OK啦！”
两个稚嫩的声音，让旁边听的人们都仿佛吃到了甜甜的棉花糖的感觉，可是她们两个人的对白却让他们从胃里腾升出一股冷寒之意来。
所有的人都把枪指向了她们两人。
“还有两分钟，咳咳咳。”车里的小女孩提醒她们。
“小雨儿，又咳嗽了呢。”红衣的女孩子吃吃的笑着。
“那代表她不高兴了。”叫缘的女孩子没有二话，甚至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肥肥胖胖的小手指中间，就多了数十把闪烁着寒光的薄刃小刀。
一扬手，就看到最近她的三个人呈放射性从她身边齐齐的躺下。
抽气的瞬间，所有人侧头瞄准——
“喂，你们在看哪里？”红衣小女孩显然比他们举枪还快，谁都没看到，等到听到枪声的时候，人已经缓慢的倒下了。
“哟，死了呢。”她欢快的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左右两只手上各拿着一把银色的精致的小手枪。
一把枪在她发笑中指住了她的头。
“你们，也下地狱好不好？”
漂亮的大眼斜睨过去，精光一闪。
手中硝烟弥漫，在空中轻舞飞扬。
谈笑间，那个穿着没品花衬衫的男人踉跄后退，张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都是些什么啊！！
这些是小女孩吗？
她们，只有六七岁吧？
上小学？
一年级？
二年级？
不可能超过三年级吧！！
怎么，怎么她们杀气人来好像在玩过家家那么简单。
甚至是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过半分。
就连那西西发笑的声音都透着纯真与漫不经心。
空气中顿时被浓重的血腥味与那小女孩快乐的声音所封闭，令人作呕而又头皮发麻。
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们的速度，就好象他们是晚霞中归家途中的精灵，在他们之间穿梭飞舞，等着最后夕阳落下的钟声响起，她们就飞回了温暖的小窝。
而这最后的钟声也在他“嗵”的跌倒在地的同时，平缓而又沉稳的响起——
“三分钟到。”
“OK啦！”
收枪，收刀。两个人站在血泊之中。
红衣的女孩调皮的用手点过脸上溅上的血迹，嘿嘿的笑着炫耀般的指在缘面前。
缘走远了一点，默默的保护好自己的新裙子。
“你们……你们……”男人不相信！
不过是眨眼之间，他带来的一卡车的人怎么就死了个干净？！！
这不可能！
“主人，可以杀掉吗？可以杀掉吗？”红衣女孩在男人的身上横跳过来跳过去。
像是一只抓住老鼠的猫，玩弄着手中的玩具。
车窗慢慢的滑下。
一个少年就落入颤抖的男人眼中。
少年露出了优雅的笑容，宛若春风。
“留着，他，还有用。”
“是，主人。”两人齐躬身，然后把那个男人一脚踢了过去。
“走吧，尸体！”红衣女孩恶意的笑声传遍整条空荡的长街。
殷红的长河上漂浮着无数的死尸。
在这场前奏中提前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