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络,你醒了?”梁鸿越放大的脸上写满了关切,蓝雨心中微暖。
“我睡了多久?”头昏昏沉沉的,她试着坐起来,身子却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三天了。”梁鸿越将她圈在怀里,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热热的吻,喷吐出的热浪,将那块地方焦灼得不行。
“他们呢?”
“回山庄了。”知道她指得叶无缺和叶飘。
“哦。”她低垂眼睑。
“昕络,干爹觉得对你有愧,不好见你。”
“你也说了,我不是叶昕络。”低低的嗓音,仍透着浓浓的伤感。“皇上,你不奇怪自己的身世吗?”
那晚的事,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太后说叶飘才是小皇子,而梁鸿越呢?他是谁的孩子?她在心里悲悯,连亲生父母都不知是谁的孩子好悲凉。他,她,有着相同的遭遇。如今太后已死,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叶无缺。
“朕不关心其他事,朕只知道你不是朕的亲妹妹。”
是啊,真正同父异母的哥哥其实是叶飘,她不用再被那些莫虚有的道德观纠缠。可是,她认为梁鸿越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提及而已。对于别人的隐私,她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疑问如乱麻,绕着她的心,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良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秦王呢?”
梁鸿越的目光逐渐暗淡,蓝雨心中倒抽一口凉气:“他死了?”
“是的。”他声音淡淡的,目光飘向窗外无际的黑幕。
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正宗的皇室血脉,但梓皓却做了他十余年的弟弟,也是唯一的弟弟。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有点神似于昕络的大眼睛,看着他哀求他时,心中泛着的是痛,是难言的痛。为了所谓的名利争权,十余年的亲情化成了血水。他知道梓皓害怕,其实他也害怕,害怕自己会心软。他命人蒙住了梓皓的双眼,自己不忍的背过身去。
“哥哥……”梓皓吓的哀求,他肩头一颤,深吸着气。没有喊停,刑法仍在继续,他最终没有放手。一杯鸩酒无情的灌入了梓皓喉中……梓皓被蒙着眼的脸,他不忍去看,但那几声凄绝的“哥哥”,却深深扎进了他的心,痛,其实帝王的心也会痛。只愿那条年幼的生命,来生不要再投胎帝王家。
“你们真得杀了梓皓,他还那么小?”蓝雨的眼眶湿润了,想到那双柔弱的小手曾关切的扶住失魂的她时,心中的悲凉犹然而升。多么无辜的孩子,最后却成了权力的牺牲品。
“昕络,你恨朕吗?”
梁鸿越眼中同样写满悲伤,蓝雨摇了摇头,她不是恨,她只是难以接受。
梁鸿越低语:“可是朕却恨自己。”
伤感的气息笼罩四周,她静静的偎在他怀中,显得异常安静。
银白色的月光洒了一地,窗口照射进来的微微光华,让他从恶梦中醒来,扶住她的双肩直视那双水眸,“昕络,今天太医来过了。”
“我病得很重吗?”她苍白的笑。
“很重,九个月后才能好。”分明是逗她玩的表情。
她眼珠一转,嘟起嘴道:“你骗我!”
修长的手指在她肚子上画着圈圈,而她拧结的眉头也随着手指的动作,拧得更紧,真是太莫明其妙了。
“还不懂?”他轻敲她的头,心中大骂她的迷糊。
“有了?”这是个最大胆的想法,她微微笑着,还开玩笑的随口一说。
“对了。”
梁鸿越轻笑点头,她微张着嘴,傻了。
“你高兴吗?朕可太高兴了,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梁鸿越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而蓝雨则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次就中奖?”她捂着头,皱眉痛呼。
“谁说只有一次,朕那天晚上可卖力了,让朕数数看,一共有几次?大概最少都有七次吧?嗯……也可能是十次!”
“……”
他还在努力的回想那晚的确切次数,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满脸的黑线。
那个小东西马上就要和她见面,只短短九个月,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她深深期待的亲情,会随着这个小家伙的降生,演变成现实。刚开始的纠结早已化为空气,剩下的只有欺盼。必竟,她太欠缺亲情。那将是她蓝雨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至亲,而不属于叶昕络。她不用再羡慕,再借用叶昕络的亲情了。
她和梁鸿越的宝宝,会长得更像谁呢?她一直在脑海中幻画着宝宝的模样。最近似乎总不见梁鸿越,她突然有些想念。
“小梅,这段时间皇上都在忙什么?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她轻抚腹部,虽然那儿还未突起,但她似乎已形成了习惯。小梅正刺绣小孩衣服,听到她说话,不小心戳到了手指。
“哎哟。”小点殷红扩散,小梅将手指含在了嘴里。
蓝雨叹口气,摇着头说:“小梅,你看你,做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到底想什么呢?”
小梅张了张嘴,又合上,嘴巴抿来抿去,却没吐出一个字。
“有什么事你倒是快说?是难言之隐吗?”她歪头打量她,真跟她急。
“娘娘,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讲?”小梅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情绪很焦虑。
“讲!”她面色严肃,不容一丝谎言。
“宫中来了一位新娘娘,虽然还未晋封,但宫人们都说这位新来的司徒娘娘是皇上新封的皇贵妃!娘娘您被蒙在鼓里,奴婢心里憋的难受,可却不敢告知!”
“真的?”她心里一窒,堵得难受。自梁鸿越上次设套,假戏真做废了柳若雪的妃位以来,皇贵妃之位一直空出。才短短数月,原本以为柳若雪会恢复妃位,未想,鸠占鹊巢,这个位置竟落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手上。
“奴婢所言,不敢有半句假话,请娘娘明察。”
小梅的表情不像有假,联系梁鸿越这段时间的不见人影,她估计这件事是真的。
梁鸿越,是不是太博爱了?刚把她弄到手,就喜新厌旧,另寻新欢了。而她,却还要为她生小孩?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公平,她气恼道:“小梅,去把皇上找来。”
小梅跪着没动,蓝雨更大声的说:“快去啊!”
“娘娘,皇上交待,所有人都不得对您说起此事。皇上若知道是小梅告的密,一定不会饶过小梅的。”
“放心,我不会供出你的!”
她坐在桌边,见小梅还磨磨蹭蹭,气得一拍桌子:“怎么还不去?再不去,本宫直接罚你去洗衣局!”
小梅吓得瑟缩,知道她真得动怒了,不然也不会以本宫自称。
看到小梅惊慌失措的跑出去的背影,她抓着衣脚的手缩紧,再缩紧……
等待是漫长的,才半个时辰,却仿若一个世纪。
愤怒的火焰遇到了失望的凉水,有一种东西在熄灭,那仿若刚刚萌芽的一种叫坐爱情的东西。
有些幸福来得太慢,走得太快,快到刚一觉察,就已悄悄溜走……
他出现了,一张苍白的疲倦的,带着病态的面容浮现于蓝雨的视线。她盯着他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所有的热情都凉了……可是,她需要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