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见大梁旗帜高悬于船头,下令道:“将旗帜摘下来!”
“皇上,自古以来,战场上都要挂旗,岂有摘旗之理?”李元忠感到诧异,首先反对。
蓝雨反问:“大将军,你说旗帜是不是容易引起火灾?”
的确,难怪女皇会下令在船身贴上铁皮,原来是怕船支起火。李元忠这下算是明白蓝雨的意思了,没再坚持,命人把旗帜摘了下来。
蓝雨眯眼瞧了眼远方成群结队的船队,由于眼睛轻度近视,再加上天降大雾,远方能见度不高。只能看清船身立着许多人,一动不动。十几条船支连成一排,看上去气势汹汹,但蓝雨心里却犯起了疑惑。
“李将军,这些天双方大概各废了多少箭支?”
“大概已用了几万支,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是远攻。”
北燕国力不强,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方寸小国,虽由梁国夺了十座城池,但都属偏远城镇,即使是从大梁敲诈了那么多黄金,但也不可能马上将钱变成物资。这些箭支说不定是从金国运来的,金国人一般都善于骑射。只是连续一个月攻城不下,金国远道而来,所带箭支可能已经不够,这让蓝雨想到了草船借箭。远远望去,那些一动不动的人非常可疑,哪有士兵集体站在甲板上暴露目标的?
“李将军,全军中谁的箭法最精准?”
蓝雨转头问身后的李元忠,身旁的将士忙回道:“皇上,全军中箭法最准的当然是我们李将军了!”
她微微一笑,对李元忠说道:“那麻烦李将军在敌船上选择一个目标,连发数箭。稍后我们就可以得知这其中是否有猫腻!”
李元忠点点头,命人拿来一把上好的大弓,拉满后朝敌船射了一箭。可惜他选中的目标没有一点反应,仍是一动不动。他心中稍有慌张,又连发数箭,那人还是一动不动。他面露惭愧:“皇上,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箭都未射准。”
清冽的眼神对上李元忠羞得通红的脸,她忍不住“扑嗤”一笑:“李将军,其实并非你箭法不准,而是船上那些‘人’根本不会动。”
众人一惊,李将军又仔细看了眼敌船上的情况,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命人拿来火箭,选择十个神箭手,每人管一条大船,不停的朝敌船射击!”目光一冷,神色严肃的望着前方。
军将马上抬出昨晚连夜赶造的火箭,每个神箭手身边都有几个帮忙的军士,有一人专门负责递箭,还有两人轮流点燃箭身,而神箭手则由船沿的小孔掩护射击。
嗖……嗖……嗖……
数十支箭支整齐发射,对方船上马上传来火光,随风漫延。火舌吞噬,一下子就让大船变成了一片火海,而梁军的火箭进攻仍没有停止。只听敌船传来几声哀号,有几人扑通跳水。
因为人数不多,蓝雨估计那些人是开船的船夫。而此时,对岸的北燕和金国只怕早已慌了神。想救火又岂是容易之事?
夜之黎明被通天火光染红,游龙江的大火整整烧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放亮,当远天一抹朝霞顽皮露出笑脸时,人们还以为是余火未尽。彼岸此时并不太平,好像是内讧和厮杀,一颗烟雾弹喷薄而跃上天际,噼哩啪啦作响。
这是叶飘的信号弹,对方是完颜烈的盟军,蓝雨心中暗笑,对李元忠道:“李将军,我们现在要把船开到对岸,收复我们先前所失的十座城池,或许剩机还可以灭了北燕。”
龙将军赞同道:“一切听皇上安排。”
梁军的铁船绕开失事的船支,浩浩荡荡的向对岸驶去,江水依然滚烫。八艘梁军铁船载着数万兵士直接朝对岸开去,他们不是主力,只是支援。拒说完颜烈在金国的势力本来就强于完颜勇,既然他敢直接驶过游龙江,杀入北燕阵营,就说明他有着必胜的把握。
眼前的一切渐渐明晰,白衣服的那个是叶飘,也随同完颜烈的部下一起冲杀。对于熟悉的人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动作就可以断定是他。蓝雨对叶飘亦是如此。
“大家听令,对着敌军帐篷继续放射火箭!”对岸那些布帐篷也是起火的源头。杀人与放火总是放在一起,故让火势推动这场战役的发展。
慕容擎天和完颜勇都没想到会被两面夹击,而完颜勇一下就损失了十条战船,更是懊恼不已。本来在船支的数量上还一直引以为傲,如今梁军一条船也没有损失,而自己却相当于全部家当被损。而今完颜烈还打了过来,他也只有拼死一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躲在阵营后的一块礁石后面恨恨的看着眺望台上的蓝雨,虽然只是露出了一个脑袋,还是个绝色面容的脑袋,但他还是要报烧船之仇。他认得她,从完颜烈带她回宫时,他就窥视了她的美丽,也曾妒忌过完颜烈,只可惜完颜烈也最终无福消受美人恩,这倒让他心理平衡了。
今日一见,小女子居然统领全军,带头烧毁了他的十艘战船,他恨得牙痒痒。
弓箭拉满,虽然距离很远,但金人善骑射,这个距离对完颜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战场一片混乱,也没人在意这小小的一支箭。只是完颜烈注意到了,他看了看完颜勇拉箭的方向,暗叫不好,可是蓝雨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呼声,他只有快速拉起一支箭,朝完颜勇的方向射去……
远天朝阳旭日,亮腾一片,天已大亮,那一抹妖野霞辉,如战场上血色漫延,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这场战役中殒命?
那支离弦之箭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大梁战船直奔而来,在叶无缺发现这支箭时,蓝雨还浑然不知。
“小心……”
众人开始惊愕了,叶无缺飞身扑向蓝雨,两人重重的摔在甲板上。
完颜烈的一箭虽然正中完颜勇的左臂,却不能阻止那支已经出了弦的箭,他的心绷得紧紧的,看着蓝雨掩没在船沿,心惊不知是否受伤?而同样担心的人还有叶飘,他也发现了那支箭,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恨不能长对翅膀,飞向箭羽,替蓝雨挡下这支箭。
“皇上,您没事吧?”李元忠看见没入船身的箭支,心也放下,可见皇上并未受伤。
箭从叶无缺发间擦过,顿时一头如墨青丝散乱垂下,妖娆十足。叶无缺的丹凤眼瞅向蓝雨,微笑道:“好险。”
这一箭来得太突然,她望着披头散发的叶无缺,惊魂未定。
“皇上,您受惊了。”李元忠半跪于蓝雨跟前。这下她总算有了反应,马上掺他起来:“朕没事!”
说话间,声音和身体都些微有些抖动,久久不能平复。
话说完颜勇左臂中箭,恨恨的望向完颜烈:“完颜烈,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你荒淫残暴,惹怒民生,我只是替天行道!”完颜烈蓝眸微眯,危险的看着完颜勇。
“哈哈哈哈,好一个替天行道!你杀戮兄弟,逼父退位,难道就是天理?”完颜勇反唇相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就是你我了断之时!”
完颜烈拉起弯弓,朝完颜勇瞄准,而此时慕容擎天早已没有踪影。北燕残将趁乱杀出一条血路,护主逃脱,而金兵也大多死得死,伤得伤,留下完颜勇在此苟延残喘。
“啊……天要亡我……”完颜勇对天长叹,他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了进去。眼珠瞪得如铜铃大,血从他嘴角淌下,但却带着笑对完颜烈说:“完颜烈,我不会死在你手上,是上天要亡我,而不是你!”
完颜烈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弯弓,手臂垂下,看着完颜勇缓缓倒下,嘴角仍带着那一丝笑,只是那双眼睛怎么也不肯闭上,可见他有多么的不甘。
火光渐渐变小,那些帐篷已被烧得只剩残骨。慕容擎天虽然逃了,但却失去了很多,只能仗着天险,守着北燕原先的那一小块土地。而完颜勇死了,金国的动乱和分裂也该结束了。
大梁的战船靠岸,那些残喘之兵也知道大势已去,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也仍有些零星抵抗的,这些蓝雨都懒得去管,自有李元忠善后。她只想看看叶飘有没有事?
叶飘的白衣沾上了不少血渍,当蓝雨发现那些都不是他的血时,终于松了口气。
“哥哥,如果你出什么事,真会让我良心不安。”
“你也太小瞧你哥我了!”叶飘朝她顽皮眨眼,那一笑让蓝雨释怀,他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