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远竟然……竟然不见了。
莫问一惊,正要去寻,忽听身后茂密的灌木一阵窸窣的响声。她忙转身望去,竟是上官清远拨开灌木从里面步了出来。
而他的手上,还多了根不知去哪里寻的拐杖。
“你腿伤未愈,这个多少能助你走的自在些。”上官清远收回随身携带的短匕,将那根拐杖递到了莫问手边。
莫问心中一动,却竭力不去看上官清远原本已经成暗红的衣袖上,重新殷出的片片鲜红,她只是垂着眸子,颜色淡漠的接过了拐杖,低低说道:“多谢!,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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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棘刺挡道十分难走,莫问腿上带着伤,刚才一役又耗去大半的气力,走起来自是十分艰难。
好在手上有根可以用作支撑探路的拐杖,才不至于让她走的太过狼狈。
莫问看着手中的拐杖,那应该是根粗细适中的树杈,被仔细削去了枝叶,就连那粗糙扎手的树皮也被尽数剥掉,露出白嫩又带点翠绿的里干,握着竟十分光滑顺手。
想到上官清远的细致周到,莫问心底不由泛起一丝暖意,她一直低垂看路的眸子,不自觉缓缓抬起,最终落到了前边的人影上。
体谅她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上官清远不由分说走在了最前面,主动承担起了探路辟道的重任。
暗夜深重,荒山密林,棘刺挡道,乱石遍布,当真是举步维艰,而这些对于一个生在皇家,出入都有马车轿撵代步的尊贵太子来说,困难更是不言而喻。
更何况,他的手臂也受了伤。
上官清远在前边艰难的走着,为了开辟道路,他未受伤的左臂不停挥舞着匕首,用力砍下挡道拦路的棘刺和树枝,甚至为了让莫问走的更舒服些,还将路面上碍事的乱石碎石用脚拨走,他的衣衫早因为尖锐的荆刺划开了不少的口子,有些上面甚至还透出殷殷的血色来。
可是,不管走的再怎样艰难,他的背脊自始至终都是挺直的,那样俊美修长且挺拔有力,曾不曾因为疼痛与阻挠弯出过哪怕一丁点的弧度。
清幽的月光透过密林的缝隙,悄然无声的撒下,拢住眼前人修长俊逸的身姿,他温润如玉的气质与这皎洁清幽的月光相得益彰完美结合,恍然间竟让莫问有了一种他是误落入凡间谪仙的错觉。
可是,他若是谪仙!那她莫问,一个双手沾满鲜血背负着沉重杀孽与罪恶,要从谪仙手中夺走锦绣河山与无上帝位的她,又算是什么呢?
想到此,莫问看上官清远的眸子瞬间又冷了下来,她重新垂下头,随着上官清远的步伐慢慢往前移动。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幸运的在密林掩映的深山处,发现了处可以暂避的洞穴。
洞不算太大,里面竟还有用许多干燥柴草铺成的简易卧榻,甚至在山洞尽头还有个陈旧的木柜和水缸,想来这里应该是山下的猎户在密林中设的简易休息处。
终于有了落脚之处,疲惫的两人不由双双跌坐在草铺上。
莫问如释重负,这里深山林密十分隐蔽杀手定然难寻,只要躲得过今晚,明日一定会被赶来救援的禁卫军救出!
这心里刚刚放松下来,莫问就觉得左腿伤处生生的疼,莫问忙借着撒入洞口的清幽,仔细查看了下伤口,缠在上面用于止血的布条,早被血全部染红,现在摸上去竟还是湿湿的。刚才只顾奔逃倒不觉得什么,现在缓过劲,她直觉那伤处钻心的疼痛。
这腿伤,是那时她让聂景砍上去的,当时她还嫌聂景砍得不够狠绝逼真,现在倒是庆幸起聂景对自己下不去狠手,否则这条腿经过这般折腾,定然是要废的。
莫问利落的从衣襟里处撕下块布条,动作熟练麻利的重新料理包扎起伤口,待一切都收拾妥当,这才回过头去,想看看上官清远的情况如何。
不想眼眸回处,却见上官清远仰躺在柴铺上一动不动,只微微的喘着粗气,而他额前的乱发也再一次遮住了面庞。
“你身上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下吧。”莫问见他只是躺着,右肩处的衣袖处还有衣衫上大大小小十几道的口子,都隐隐往外渗着血,想到他是为给自己做拐杖和开道才弄得遍体鳞伤,不由开口提醒他。
可是上官清远却依然只是躺着,一动不动的躺着。
莫问微微皱眉,伸手轻推,不想入手的却是一片湿黏的触感。
他伤的是右臂,她刚才碰的却是他的腰身,这里并未受伤,不该有血迹才对,可这入手的湿腻又是什么呢?!
莫问有些诧异,忙俯下身,用手拂开上官清远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的碎发,便见到他紧闭着眸,微拧的眉,以及苍白中带着暗青的面庞。
莫问一直觉得上官清远伤的不重,最起码对她这种整天在刀剑里行走的人来说,那擦肩而过的箭伤,顶多算是皮肉伤罢了,可他竟虚脱成这样!
到底是皇家的子孙,身子就是矜贵的很,莫问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想着。尽管如此,她还是轻轻拍打起上官清远的面庞,不停的唤道:“醒醒,醒醒,你还好吧,打不打紧。”
不知唤了多久,上官清远终于低低的应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朝莫问一笑,那笑意如昔的浅淡,他的声音也是寻常的平缓清和,可是那说出的话,却彻底撼动了莫问的心。
因为他说:“不打紧,只是那箭上的毒霸道的很,连下车前吃的碧凝丸,竟也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