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睡去的上官清远,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似利器割皮剜肉,又似烈火灼烧肌肤。
他清楚,这是莫问怕他承受不住疼楚,特地选在睡梦中他意识还未清明时,替他去除腐肉。
可这尖锐与炙烈轮番交替的痛感,与那柔软嘴唇吸毒时美妙又让人心悸的感觉相比,差的实在是太多。
那样剧烈的疼楚,几乎是让他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声:“唔……”
莫问听到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手不由一抖,停止了继续的动作,抬头去看上官清远。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俊秀的眉也因为极端的痛楚紧紧拧起,就连原先温润的唇瓣也瞬间失了颜色。
见上官清远如此,莫问握刀的手多少有些犹豫,担心他经受不住这刮骨疗伤的痛楚,可腐肉不除又是万万不行。
似是看出了莫问的踟蹰,上官清远朝她宽慰一笑,甚至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拍了拍莫问的肩膀,鼓励她道:“不碍事的,我能受的住,你不用担心,尽管动手便是!”
虽然他在朝着她笑,虽然他的声音听着轻缓平和,虽然他喊着不痛安慰着她,可莫问就是知道,他一定很痛,因为他的右手正紧紧攥着身下的柴草,因为他额上的汗,正大滴大滴的往下滚着……
莫问迟疑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手中的刀再一次落在了那已经黑紫的皮肉上。
上官清远的身子不由剧烈一颤,只是这次却没再唤出声,而是继续狠狠的握着拳头,他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竟根根暴起,甚至都能看清每一根的脉络走向。
莫问却没再停顿,也不敢迟疑,加速了手上的动作。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次手上的力道与下刀的位置,都比先前要更加细致小心。
割完腐肉后,莫问依着上官清远的提示,从他随身佩戴的香囊中找出颗浑圆的碧绿药丸,待捏碎了敷在伤处,才用已经烤干的里衣布条替他包扎好。
终于处理完毕,莫问轻抒了口气,用手拭去额前的汗珠,抬眼去看上官清远。
整个过程,他都只是紧握着拳头,果然再没喊一声疼,甚至连低低的闷哼都没再发出。
只是,此时的他脸色十分虚茫苍白,汗水顺着额前的乱发不断的滴落,唇上没有血色只有一道深深的牙印,看着竟是十分狼狈,可唯独是那双眸子……
那双曾灿若明星的眸子,此时变得比暗夜更深邃凝重,虽失了光华,却坚毅镇定,有着如王者般笃定的气魄与骄傲!
这样的上官清远不由看得莫问一时愣住,直到上官清远扯唇朝她轻笑,她才忙道:“好在受伤之初替你封了穴道,毒未散的太多,现在去了毒血,割了腐肉,剐了余毒,你的药丸又是解毒圣品,你只管躺下睡一会,应该不碍事了!”
莫问边说着,边起身想给他腾开地方。却不想,手在下一秒竟被他握住,莫问一惊,回头望去。
上官清远却只是牵着她,温润的笑着,清浅又真挚。直到莫问有些不耐,他才不急不缓的道:“莫问,还好有你!”
那般诚挚的话语,那样信任的目光,那种温柔的眼神,莫问忽然就觉得心虚。
她避开上官清远的目光,急急抽回被握住的手,含糊着应了声,就挪去火堆旁收拾东西。
等她收拾妥当回头去看时,上官清远已经躺倒在草塌上,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想来一番折腾,真是困倦极了,已经沉沉睡去。
此时的莫问也是累极,看上官清远脚处还空余着一小段草塌,在给他盖上已经烤干的外衫,又往火堆里添了许多柴后,便挪了过去。
靠着坚硬的洞壁,看着上官清远安静的睡颜,莫问不由陷入了沉思:
豫王外形冷峻俊朗,为人深沉内敛,处处透着股皇家特有的王者般尊贵的气魄。
上官清远儒雅清逸,为人和蔼温润,处处透着股如谪仙般温润出尘的高华气质。
看着迥异的两个人,可到底他们骨子里留的是同一种血。
或许,正是因为这世间最尊贵的血液,才让他们共同拥有了这样一颗骄傲且坚毅的心!
------------我是代表莫问要被吃豆腐的分割线--------------
半夜十分,靠着石壁浅眠的莫问,忽然被阵阵低低的呓语惊醒,她有些迷蒙的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躺在她前方的上官清远正在不安的扭动着身躯,半梦半醒间口中一直低低的唤着:“渴…渴…水…水…”
莫问挣扎起身,慢慢挪到上官清远枕边,看到昏迷中的他,脸色正显着诡异的红色,而嘴唇却已经干的裂开了口子。
莫问不由伸手去试他的额头。竟是滚烫的!看来是那毒霸道异常,没有被完全肃清,引发了他的高热。
莫问推了上官清远几下,试图将他唤醒,可他却一直陷在昏迷当中,只不停说着口渴的胡话。
莫问不敢懈怠,只得提了水罐,亦步亦趋艰难的挪到洞的尽头,从水缸打了水回来。
可怎奈,上官清远是躺着的,又在昏迷当中,而盛水的罐子又不比碗,口大壁深。 一倒下去,未流到上官清远口中多少,倒是多数顺着他的唇边流出,落在了他的身上和草塌。
莫问无奈,只得继续再去盛,可因为手中要拿水罐不能驻拐杖,如此几番下来,累的气喘吁吁,伤处生生的痛不说,那原本就存水不多的水缸,也眼看着要见底了,而这边上官清远却没喝到几口水,仍然在不停的喊着渴。
最后,提着仅剩的小半罐子水,莫问有些无奈的看向昏迷中的上官清远。
他清透的面庞因为高热被染上不正常的红晕,他的眉也一直紧紧的皱着,身体更是因为难受会不时扭动几下。
此时的上官清远,怎么看都不像那个清逸温雅的贵公子,倒更像是个脆弱惹人疼的无助孩童。
莫问有些为难的挑了挑眉,抿着唇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她端起罐子,却不是去喂上官清远,而是凑到了自己的唇边,待含了满口的清水后,缓缓伏下了身子。
莫问的头越垂越低,上官清远好看的俊颜便越来越近,直到两人鼻尖相接,直到……两片唇紧紧相依……
上官清远的身上滚烫,可他的唇却是温凉的,很软,吻下去就如同亲吻在温润的玉佩上,一片冰凉下又是一片清润。
莫问不敢耽搁,快速将口中的水渡入他的口中,然后迅速抬起头,有些不安的紧紧盯着上官清远。
待发现他并无异常,更没有惊醒过来的征兆后,莫问这才放下心去,又连喝了几口水,依次渡到上官清远口中。
终于,小半灌水没再浪费,系数让他喝了下去。
莫问渡完最后一口水,刚想从上官清远的唇瓣撤开,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