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因为自己的绣工不是很好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大花二花的绣活都会找绣得好的人多多的指点。大花因为已经开始攒嫁妆了,所以很多的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也可以开始绣了,杜兰就想着要找家里绣活最好的二伯母来教教。
趁着农闲,她一大早的就带着几个女儿出门了,二伯母原是姓陈的,所以村里多是叫她陈氏,因着一手绣活,在方圆都有些名气,许多家女儿都会找她指点一二。二伯母家里与小花她们隔得并不远,就只十几分钟的路程,加上二伯父早逝,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女儿住,所以两家走的很近。
她家没有自己的田地,母女两的生活都是靠二伯母替人做针线活换来的,她家的女儿和大花一般大,叫李香,一手针线活也是极为出色。杜兰每次说大花的时候,总是说,“你看看香儿的针线,再看看你的,还真是不能比。”
她们到二伯母家院子外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搭了个丝瓜架,这时节丝瓜长的正好,开出黄灿灿的花儿来,看起来分外好看。李香正摆了绣架在架子下,整理着各色的丝线,见到杜兰几人来了,急忙起身迎了过来,笑着道,“大伯母来了,娘亲在厨房呢,知道你们今天来,说是蒸点黄豆糕来吃。”
杜兰笑眯眯的,“还蒸什么东西啊,来了本就是麻烦你们的了,快别弄了,我带了些炒豆子过来,吃着还挺香的。”又赞道,“香儿就是懂事,一早就起来做针线了,要是我家的这几个,一准儿还在睡觉呢!”
陈氏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抹着手,“快别这样说,你家大花二花,哪个不是勤快的,她那点子勤快劲,也值得说的。”话虽这样说,脸上却是灿烂的笑着,又招呼大家进屋子吃茶坐会子,说是一会儿糕点蒸好了再开始修东西。
大花看了看李香摆着的绣架,上面拉了一块上好的绿色绸缎,打了蝴蝶扑花的底样,已经绣了一部分出来了,旁边是十几色不同的丝线。轻轻的扁了扁嘴,笑着往屋里去了,拉着李香道,“香儿妹妹,你那个花样还真好看,是你想的么?”
李香给大家倒了水,“我哪能想出那么好看的花样啊,都是人家画好了的,我只是负责绣。”
“啊,可真好看,肯定是大户人家要的绣品吧?”大花感叹着。
“是啊,是镇子上李员外的三夫人要的,赶着出来夏天的时候要穿呢!”李香虽然极力想掩饰,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这边二花偷偷扯了扯专心吃豆子的小花。嘀咕道,“看她那神气的样子,还不是二伯母的接的绣活!”
小花分神看了一眼小大人般对话的两人,又看了看嘟着嘴巴的二花,发现这两姐妹似乎不是很喜欢李香啊!不过想想也是,杜兰整天在家里夸奖李香,加上同样的年龄李香已经可以自己绣东西赚钱,还给自己备了一份比大花好的嫁妆,两姐妹嫉妒她也是正常的。
二花也没准备让小花回她,自己抱怨之后也就罢了,只是小孩子藏不住心思,脸上总是板着,看李香的表情也称不上好看。
“哎,妹妹真厉害,绣的东西都能赶上二伯母了!”那边大花有点言不由衷的夸奖着,拉着李香又讨论着如何配色的问题。
小花跑去看了看那绣活儿,确实绣工不错,刚成形的几朵花都极为鲜活,颜色的配的也很好,对李香也有些佩服起来。她自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而且不喜欢绣东西,所以对于杜兰交代的绣活儿总是能躲就躲,还经常抓着农民帮忙,到现在缝个东西针脚都还不平呢!
看过之后,蹭蹭跑到李香身边,奶声奶气的问,“香儿姐姐,你绣得可真好看!什么时候开始学针线的啊?”
李香脸上笑得灿烂,“三岁开始的,也有五六年了。”
“哇,你真厉害!”小花惊叹,原来真的这么小都学女红了,她还以为是杜兰教的太早了呢!
虽说二伯父很早就死了,但是二伯母凭着这一手绣活儿日子过的也不差,甚至比起有四个女儿要养活的小花家要好些。加上她就只这么个女儿,自然是要好好的备了嫁妆嫁个好的人家,不像小花家的几个女儿,因为家中度日艰难,早早的就许了人,李香现在还没有定亲呢!
据二伯母的说法,是想在镇里找个人家,李香从小跟着母亲学女红,对农地里的活路并不了解,嫁了村里的人以后怕是不会做农活难过,所以想嫁到城里去。
几人来的时候,都拿了自己的绣筐,里面装着零散的东西,大花最近正想绣几个扇面,到镇子上去卖,所以带的东西最多,陈氏主要指点的也是她。
李香有模有样的扯线、穿针,在绣架上穿针引线的,看起来动作娴熟有条不紊,而二花也似模似样不落人后的拿着绣篷在帕子上绣花儿,一针一线也很平实,只小花一个人,在一边拿了根针穿了好半天还没有穿过去。
杜兰看见不由摇头叹气,接过针线,抿了抿线头,仔细的看了看针孔,一下子就穿了过去,熟练的打了个结递给小花。
小花的绣工进度极慢,学了两个月了,还停留在扎针缝衣服的位置上,学绣活,第一要学的就是怎么落针,要匀净整齐,看起来像是给衣服添了一圈花边,而不是加了条虫子,第二部就是如何拉线,这时节的线很长,为了让中间少打结,也是节约线,所以拉线是个很技巧的活儿,要是不小心打结了或者没有拉平整,就会让缝的东西多出一截截的线来。小花道现在,还停留在拉线的进度上,十次十次都会把线拉成一团。
二伯母陈氏长的很是秀气,大约也是没有下田做活的关系,看起来很白,十指纤细,只有很薄的茧,不像杜兰,手心都是厚厚的老茧。见小花缝个荷包,半天了还在和线奋斗,她走到小花背后,修长的手指几绕几绕就把小花解了半天没有解开的线解开了。
接手过去针线,一手拉着下面的线,一手从上面轻轻的一拉,手轻扬,如同舞蹈一般就把针线拉好了,并且松紧合适,并不会松到荷包边缘开口也不会紧到布皱起来。小花看着她翘着的手指,兰花指摆的如此优雅,动作看起来舒缓有致,极是美丽。
抬眼看上去,见她眉眼轻扬,眼神随着手而动,针线在她的手里仿佛活了一般,在十指间舞蹈。本就秀美的容貌加上这样的气质,一时间竟让小花看的怔了去,呆呆的望着没有转眼。
陈氏见小花呆呆的看着她,轻轻的笑着点了点她的头,“你这丫头,就是惫懒,再不努力学针线,当心以后被婆家嫌弃!”
小花愣了下,眨巴着眼睛问,“我要是学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像二伯母一般厉害?”
杜兰听了在一边笑着骂她,“你倒是心眼子大的,你二伯母这手艺,多少人不辈子也学不出来,就你那笨手笨脚的,能做出绣活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小花嘟起嘴不服气的道,“我若是好好学,也是可以的!”
陈氏闻言也笑了,“对,你若是好好学也是可以的,那你可要好好的学,争取早日超过二伯母!”
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恹恹的说,“还是算了吧,我没那么多时间做绣活!”
杜兰骂道,“你这整日耍的,哪里没有时间了?”
小花理直气壮的回嘴,“我还要睡觉呢!只睡觉就要花去好多时间呢!”
杜兰怔了下,和陈氏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边笑边骂小花没志气懒惰!小花也跟着笑,只是对于女红的印象却是改了不少,那般优雅的样子,还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