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明,小花就已经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还在睡的杜兰,自己起身穿了衣服准备出去。杜兰被惊醒过来,模糊的问道:“天亮了?”
小花顿了顿,才轻声说,“没呢,我去一趟茅厕。”
杜兰唔了一声便转头继续睡觉去了,昨天两母女聊的时间太久,杜兰这两天又辛苦,所以此时完全没有平时的警觉。
小花出门之后,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院子里还是黑漆漆的看起来晦暗不明。小花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围爬满了院墙的藤蔓,忽然记得以前她曾经想过要回乡下去定居,有一栋青砖绿瓦的小房子,房前有爬满蔓藤的架子,屋后有成片的竹林,风吹过的时候,可以听到竹音轻动,最好楼上的屋子有大大的天窗,晚上可以睡在地上看流星……
现在,她来到这里,实际上无形中也实现了她的梦想不是,这个梦想,在当时的她来看,完全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啊。记得曾经有人说,他长大要买别墅开跑车,而她总是无语的鄙视了他,然后说自己要住小楼骑自行车,记得曾经有人说,他长大了要带她去夏威夷结婚,给她最美的海洋婚礼,而她总是翻翻白眼,然后说她要八抬大轿被抬出去,希望有个中式婚礼,还记得曾经有人说,那时候多年轻啊,想法多么的单纯,她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现在也很年轻,只是你不再单纯……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是新郎骑着竹马来取了青梅,也有骑着竹马取了别人的。
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嫁给自己的竹马了,他是她的竹马,而她也是他的青梅!
天际开始微微的泛白,一层层的在天边晕染开来,如同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一样,这里的天美得澄澈清明,不时传来的鸡鸣声,也正如她来的那一天,安宁而祥和。
杜兰打开门走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看天的小花,心情一时闪过一股怪异,但随即便叫她,“起来了怎么乱跑,快回房去,等会全福太太来了好给你梳头打扮呢!”
隔壁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大花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了门边,微微笑笑,说,“对呀,三妹妹快回房去梳洗一下,娘,你也跟过去吧,免得三妹什么都不知道冲撞了什么,我去做早饭!”
小花诧异的看了看已经忙活起来的大花,忍不住笑起来,看来大花现在是完全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了,要不然,如何做得到如此平和成熟?
跟着杜兰回房就开始忙碌起来,穿衣打扮洗漱,又一遍遍告诉小花路上的规矩,势必要让小花把每一项都记到心里去。
等到全福太太并请来帮忙上妆打扮的太太到来,就开始梳头,小花发色不是很好,有点偏黄干燥。
杜兰拿着梳子握着小花的头开始梳头,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四句话:“一梳梳到尾……”梳子慢慢的从上梳到下,划过头皮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等梳到尾之后,再重复一次,“二梳梳到白发齐眉……”只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杜兰的语气便带了两份晦涩。小花不由有点心酸,觉得一丝丝的感慨缠上了心间,抑郁起来。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顺利,“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杜兰的嗓音开始带着哽咽,似乎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小花慢慢回味着这四句话,其实这四句话,已经代表了一个母亲对儿女最大的祝福了,这也是作为一个母亲可以为女儿梳的最后一次头了,从今而后,这就先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媳妇,然后才是她的女儿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全福太太已经很快的为小花梳了头,头发灵巧的盘成了鬓,插着农家送的簪子,和一套李大力他们硬要打的银饰,一朵精致的红色绢花被插在了鬓边,衬得上了妆的脸看起来更加喜庆红润。
等到了吉时,农家迎亲的人准时的抵达了,热热闹闹的唢呐声从村口就听得到了,村里大小老少都围过去凑热闹,对着大家善意祝福的脸,农民也笑的越发灿烂起来。
等拜别了父母,小花就被全福太太背了出去,放到了一辆车上,旁边穿着一身酱红色衣服的天福正笑呵呵的打量着这辆“婚车”,作为送嫁人,他是要一路跟着送到农民家去的。
小花此时坐在车上,表情也不由僵硬了起来,一时间也不只是好笑还是好气了,不同于大花出嫁时的轿子,也不同于二花出嫁时的毛驴,农民家来迎亲的婚车……竟然是一辆牛车?从她盖头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健壮的大水牛左右拍打的尾巴和身上披着的大红绸布,车上也支起了架子,架子上还雕了花做得还算入眼,一看就知道是农田的手笔,架子上简单的用红绸布扎了几朵大红花挂着,红色的尾端正轻微的晃动着。
不说牛车怎么别扭了,但是光凭这个牛车,要走到农家村要花的时间恐怕有点久,要是牛半路上犯倔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本来她都做好了骑驴子的准备了的。
隐约看到一身大红衣服的农民难得柔和着脸,笑嘻嘻的站在牛旁边牵着牛,抖动着缰绳让牛开始走动。
唢呐声又开始响了起来,周围的人也笑闹着打趣说话,小孩子涌上来围着要喜糖的声音也分外明显,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就算心里有什么计较也计较不起来了,算了,管他什么速度快慢,反正都是这样了。至少……牛车够平稳不是吗?
出了村子走了一段路之后,唢呐声就平息了下来,自然你不能要求别人一路吹到农家村的,这其中一两个时辰的路呢!而且上了山路后路就不是很平整了,总是有上下坡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农民他们竟然不是穿过山走过去,而是选择走去镇子上再转去农家村的路线,确实去镇上的路要平整宽敞一些,但是这样一来花的时间就更多了。
小花实在忍不住招手让天福过来,小声问了他这个问题让他去问农民,天福刚跑过去找农民,周围的人就哄笑起来,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笑什么,但是小花却不自禁的脸红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天福回来,说是农家人自己商量走这条路的。小花听后也就不去管了,安心的坐在牛车上做自己的新娘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