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西海落霞岛一芊仙姑设宴请了众上仙品梨花酿。
正是落日时分,粉艳的晚霞映得一岛清冷梨花多了三分妩媚。
秋扇贪饮了几壶梨花酿,歪坐在梨亭后那棵万年老梨树上,浓密的梨花掩去了她的一幕青丝,也不理会树下一芊遣来寻她的小仙子,提着酒壶,眯了眼又多饮了几口。
“你到好,多拿了一芊的梨花酿,还偷了这树梨花自己藏起来,叫那道行不够的小仙子好找。”
秋扇微微一抬眼,只见梨花雪样的落了自己一身,树枝上便多了一人浅笑的望着自己。
“何折,好久不见啊……”
“似你这样次次偷酒喝,这般久了怎的酒量还是如此浅……”
秋扇未理何折轻笑的底问,细细的瞅着何折看,直让这老梨树都觉得似乎要看出些许浓情蜜意来了,却听她幽幽的飘来一句“何折,你这脖子上又让哪个小仙子给轻薄了去?”不待何折抬起的指头落下,便自顾自歪着头睡了过去。
“没良心的死丫头,还不是你小时偷着进我屋子给咬的,你爹爹我被你整破相了,至今不能给你找个后娘,你是称心如意了……”奈何这闺女还是得管,何折也只得和一芊告辞,拎着这离家出走的小妮子驾云回了苍云谷。
第二日,何折上神把他家小闺女拎回去的消息已是传遍三界,昨日参加过一芊仙姑宴请的几个上仙就开始在早餐摊子前炫耀起来。
话说这早餐摊子本是设在天宫正大光明殿门前的,方便众仙家吃过早餐去参加朝会,虽然大家也不是特地来吃早餐,本就是寻个由头来八卦的,后来有一日被经过的何折上神看见,觉得有失天界严谨的体统,所以就移到了蟠桃园里来,寻的就是满树桃花的意境,每日在桃林里啃上一根油条还是不错的生活。
至于炫耀内容无非是何折上神如何风流气度,秋扇神女如何明媚不可方物,这些虽说已是老段子,但重新被不同的神仙赞扬一番,又是好几个轮回的谈资呀,再来秋扇离家出走闹得三届沸沸扬扬一千多年,何折一直不管,如今一朝给拎了回去,还不得大谈特谈一番。好歹也得给谈上个一千年。
正当众人抿着豆浆一脸幸福的时候,本是在帮来回招呼的一名小仙子不无好奇的问了句话:“我看那秋扇神女和何折上神并不相像呀?”
“哦,小仙子昨日也见着了?”
“有幸被一芊仙姑调遣去寻了回秋扇神女,虽是没有寻到,但后来跟着一芊仙姑后头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
“这也是你的造化,来日修仙必是要得些益处的,”
“是。”
“那秋扇神女本就不是何折上神的亲闺女,你看那何折上神可有过什么夫人?秋扇神女是有一日上神去一处凡尘寻秋莲子时在荷塘边上拾得的。”
“那可就怪了,我听说秋扇神女的岁数可比人间出现的年头要长远的多。怎么会是凡人的孩子。”
“小仙子不懂了吧,不然你以为秋扇神女何以就成了神女?”
待要小仙子再问,那老仙就捋着胡子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念道:“不可说,不可说。”
因着朝会的时辰将近,小仙子也就罢了,暂且不提。
何折把秋扇拎回苍云谷后,也就不在理会她,任由其大醉不醒。待到秋扇宿醉醒来已经是好几日后的事情,开了房门,见何折正挽了衣袖在院子里种一棵梨树,细看,正是西海落霞岛上一芊仙姑家梨亭后的那一颗万年长了的老梨树。
秋扇倚在房门口看着一袭白衣的何折,心里不能不说有些恼怒,要不是何折冠着她养父的名头,她真是要千年万年的不理会他了,无奈这是怎么也打不破的事实,于是对着何折道:“父君,你怎么把一芊姑姑的梨树给背回来了?”
何折回头看她,笑颜如花:“我看你似乎很喜欢,你这院子又空了些,种上一棵也颇具风雅,来日,我予你装个秋千在这里。”
秋扇挠了挠头,满头的青丝毛躁躁的,也未洗漱,脸上还挂着口水印子,眼皮耷拉道:“父君怎么又当我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来万岁数了,别人在我这个岁数,孙儿都有了。”
何折已经松了衣袖,右手上一把折扇轻轻敲在左手上,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秋扇漫不经心道:“扇儿,我给你寻个母亲,你可愿意?”
秋扇心头一痛,面上却装得波澜不惊,漠然道:“我愿意。”
梨树下的何折一愣,像是一时没有明白一样,晨风吹过,满树的梨花就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梨花,秋扇看见何折笑着眯上眼睛,恍惚间听他说道:“那好。”
那好,便好吧。
秋扇觉得,自己大约是自作自受,这个挂着养父名头的人。
他终于,不爱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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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一树梨花掩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