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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君。”

  从小到大,但凡秋扇叫出这一声父君,何折就会闷着好几天不说话,他虽然总是一口一个“为父”的自称的,却很不喜欢秋扇那么唤他,玉方曾问过他,何折是这么答的:“她小的时候,我并没有为人父的自觉,这两个字我自知担不起。后来,我担得起了,不知为何,听她那么唤我,我却不舒服的很。”

  只是,这一次,秋扇是有心的,何折知道。

  他推开她,站了起来,捏了捏扇子,轻声道:“为父与你玩笑罢了。吃罢饭,记得洗碗。”

  说完也不看秋扇,走出门去。

  秋扇低着头,咬了咬下唇,颤着手开始收拾碗筷。

  她不可以,无论何折说什么,她都不可以。

  之前几万年的光阴,给了她无法修复的阴影。她的心已经缺了一角。

  半夜的时候,秋扇爬上院墙看星星,其实苍云谷不大能看得清天上的样子,谷里的仙气太盛,夜半时分更是遮住了大半的视线,就和雾水似得。

  秋扇叹息一声,召唤了纤翾,山妖的生命是短暂的,和仙们比起来,所以纤翾其实已经过世了,但是苍云谷的精怪往生之后不用堕入轮回,他们以谷里的仙气为灵,可以化作苍云谷特有的谷灵,纤翾就是这样的谷灵。

  “秋扇,你唤我。”纤翾从仙气中化生而出,坐在秋扇边上,微笑的看着秋扇,声音却毫无生气,这只是谷灵要付出的微小代价。

  “嗯,我有些事情问你。”秋扇晃着脚叹了口气。

  纤翾了然,声音飘渺而毫无情绪道:“我知道,你是要问之前这一万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扇笑笑,并不作答,纤翾自然会告诉她想要知道的。

  她和纤翾是发小,大概是几万年前,纤翾作为妖的寿命走到了尽头,秋扇问她,是要去轮回还是留下来,纤翾说,她这一生都没有真正离开过苍云谷,以后也不想离开。所以秋扇让何折将纤翾变成了谷灵。

  秋扇常常和纤翾玩笑说,仙的寿命虽然是无穷尽的,但是一旦羽化,就没有轮回。而他们妖终究还有重新开始的时候。纤翾笑笑,重新开始又有什么意思,前尘往事都已经忘却,自己也早已经不是自己,好在她还可以成为谷灵,记住她想记住的过往,就算用这样飘渺的身体。

  “你是得了癔症。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为何身受重伤的?”

  呵,为何?“渡天劫吧。”

  “那你还记不记得,为何你升上神的天劫会早了那么多日?”

  秋扇偏头看着纤翾,皱了眉,半天想不起来。

  纤翾轻笑着摸摸秋扇的侧脸,没有情绪的声音从她嘴角荡开:“你好好想一想。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你为何会得那么严重的癔症,我们都知道,仙是不会得什么癔症的。而你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选的,忘了因,我无法给你果。”

  言罢,纤翾如来时一样,消散在无边的仙气中。

  她为何早了那么多日受那天劫?

  秋扇不记得了,何折的演算之术极好,照理是没有错的可能的,可她终于还是在无任何准备的时候生受了那道道天雷。

  为何呢?为何?

  其实她升上仙的时候,何折的演算似乎也出了偏差,所以那次上仙没有升成,她本是要灰飞烟灭的,但是不知为何活了下来。

  后来何折用了许多办法让她修炼,才终于到了直接升上神的地步,没有上仙的元神,直接升上神,其实是逆天之术,她原本以为出了差错也没什么新奇的。

  如今想来,她要升上神哪有那么容易,多修炼修炼就可以了。

  何折瞒了她许多事。

  纤翾既然说她忘了这因,可见其中果然有些缘由。

  一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扇醒过来这段时间,逃避过往的记忆,便没有去深究万年前的事情。

  如今一旦开了个头,就有些停不下来,她记得她那一日去天界找琼枬,她收到他的一封信,那信被她压了三日,在成婚前的最后一日,她终于还是决定去一趟天宫。

  她只记得信里琼枬告诉她一件事,让她做一件事,那件要做的事情她做了,她告诉藤碧,她不会嫁给琼枬。

  可是,以她的性格,宁愿死也不肯底下这个头的。

  在天牢时,藤碧给她的信里也问她,为何?

  为何呢?她不记得了。

  或许就是琼枬在信里告诉自己的那件事?

  想到此处,秋扇跳下墙头回房翻梳妆匣子,翻到一半想起,这些珍珠匣子是何折新做的,如果那信还在,应该被何折收起来了。

  可是又不好直接向何折讨要,这个时候秋扇还是觉得何折是不会看她的信的,只是琼枬的信被何折发现多半被收走。得想想办法拿回来。

  秋扇一边想着怎么讨回那信,一边朝着何折的院子就去了。

  待到了何折院子门口,秋扇便听见何折粗重的喘息声,秋扇觉察出那气息似乎异常的混乱。

  她站在院子里怔了怔,待听到房间里何折压抑而痛苦的一声低\吼,终于忍不住踹了房门冲了进去:“何折!”

  床榻上的何折一愣:“扇儿?”显然没闹明白这个时候秋扇怎么会闯进来。

  而看到何折样子,原本甚是担心的秋扇脸红了红。

  何折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失上神的体统,要知道,何折就算是在睡觉的时候,都穿得整整齐齐的。

  可是秋扇此时看到的何折却是衣衫凌乱的不成样子,衣襟敞开,裸\露着大片的胸膛,汗湿的碎发贴在脸上,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张的不停的喘气,说不出的,说不出的……魅\惑。

  秋扇的脸红了红之后,又白了白,想起晚饭时候何折的话,心想,不会,不会是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了吧?

  何折见秋扇脸上表情从震惊到尴尬,突然明白她脑子里想得什么,原本压抑住的气息,一个不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这口血把秋扇给吓的不轻,她扑到睡榻边扯了何折的衣袖:“你,你这是怎么了?”

  何折抬头笑了笑,唇角挂着艳丽的鲜血,道:“无事。近来在修一门新的术法,走火入魔了。”又玩笑道,“你不用担心,为父一定活得长长久久,你也不会有事的。”

  秋扇哪里见过何折这样虚弱的样子,更是不会听信他的什么走火入魔的说辞,何折这样的仙,已经是登峰造极,别说什么走火入魔了,就算真的修习什么新的术法,不过是信手拈来。

  “你不要诓我,你说,那什么上古秘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和我有关?”

  何折看着秋扇闪烁的眼眸,只觉得这样好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别吵,我有些累,想睡一睡。”

  秋扇想起小时有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仙伯也是说要睡一睡,结果就再也没有醒来,看何折现在的样子,竟然有些相仿,怕的手都颤了,对何折说着话都带了哭腔:“何折,你别睡,你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你别睡!”

  何折其实隔断时间都会如此,上古秘术不是什么普通的仙术,只是这样偶尔仙气乱涌附带轻微呕血的反噬罢了,比起最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轻了多少,他自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今天时间有些不对,以至于他没有计算到秋扇会闯进来这一节,忘了设结界了。

  眯眼看着睡榻前喋喋不休唤着他的秋扇,扶了扶额头,真吵啊,那眼里的一眶泪,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要落下来了。

  何折叹息一声,伸手把秋扇捞到身上,对着那吵闹的嘴唇就吻了上去。

  秋扇刚刚还努力沉浸在何折也许要死了的悲伤中,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是没反应过来,含泪的眼睛眨了眨,看着近在尺咫的何折的眉眼,吧嗒一滴泪就掉落到了何折眼眶里。

  何折嘶的一声松开了秋扇,眯了一只眼睛看她,见她还愣愣的,复又在她嘴唇上舔了舔,道:“好了?”

  秋扇诶了一声,脸腾得红透了。何折看她的样子不仅又喜欢了几分,伸手抹了抹她唇角沾染上的血迹,抱着她一个转身,把她按在了睡榻内侧,扯了被子给她盖上,道:“睡吧,我有些累。”

  过了好一会儿,秋扇才猛地坐起来,对着何折愤愤道:“流氓!”

  而躺在旁边的何折却一动未动,秋扇俯下身看他,见他早已经睡了过去,探了气息还算平稳,只是眉头还是深皱着,身上也还冒着虚汗。

  想了想,秋扇便轻轻的爬起来,出门打了水回来,念了个决将水加热,沾了毛巾给何折擦了沾血的嘴角,又细细的擦脸上身上的汗,将敞开的衣襟小心的系上,给他拢了被子。做了一个仙障将睡榻包起来,才见何折脸色轻缓下来。

  如此便是下半夜了。

  秋扇才终于在睡榻边上坐下,她没想到何折被反噬的这样严重,而他竟然也什么都不说。

  何折虽然不承认,秋扇也终于还是知道,那上古秘术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自己果然蠢笨,从未去细想,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样的自己,不知何时就会把他害死,他一个无欲无求的仙,住在这与世隔绝的苍云谷里,受着众神万世的敬仰,要不是自己,何至于要这么辛苦?

  “何折,我是不是欠了你太多?”睡榻上的人磨蹭了一下头,没有答话。秋扇笑了笑,伸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何折在日出前醒过来,睁眼时就看见靠坐在塌栏上抱手看着他的秋扇。

  他没有说话,侧了侧身,支起脑袋笑得轻轻浅浅。

  终于秋扇叹了声气,起身自旁边案几上端了碗粥过来,舀了一勺送到何折嘴边。

  何折嘴角僵了僵,别过头去:“我不喝粥!”

  何折不爱喝粥,秋扇知道。

  但她还是将汤勺追到他嘴边,何折看了一眼秋扇,终于妥协,含了一口粥在嘴里。

  秋扇又叹了一口气:“咽下去!”

  于是何折皱着眉,面无表情的把粥咽了。

  然后不管秋扇再怎么递勺子,死活也不张口。

  秋扇无奈的将粥放到一边,道:“怎么这么任性!算了,吃点这个吧。”

  说着就将一个瓷盘递了过来,何折转头看了看,瓷盘上是几十个削好了皮的,白润的地梨。

  ------题外话------

  纤翾:秋扇,没事别唤我。

  秋扇:我都是有事的。

  纤翾:你睡不着不算事。

  秋扇:睡觉是我的仙生大事!

  纤翾:那你应该找玉方上神。

  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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