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两辆座驾并列前行。煦灵京都的城门楼就在不远处。所有恼人的战乱全都平息。所有的乱臣贼子、江湖祸害都被一一铲除。剩下的唯有盛世年华。
羽落与太子白羿浅同乘。白宇烈则是照顾着周婉莹。透过马车的车窗。能够看到彼此。
白宇烈的眼光不时的瞟向太子的车内。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却又不得不照顾着身侧的周婉莹。
立着耳朵。避过马蹄蹬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只听太子说道。“我一直担心着你的安慰。沒想到你竟是为了我前來捉拿乱党。当时在十里亭离别的时候怎么沒有跟我说……是怕我担心吗。”说着竟然朝羽落伸出手去。
羽落低头忍住自己的笑意。将自己的手挪开。避了开。
她是因为看到隔壁马车里的白宇烈猛然站起。头撞在了车棚上。龇牙咧嘴的模样觉得好笑。
“羽落來此不过是为了自己。并非为了太子。请太子不要乱扣帽子。”
“听闻你的武功被废。废了也好。以后就乖乖呆在我的庆安宫。父王已经定了婚期。待我先将慕容公主迎娶。你也借着这段时间好好修养一阵子。身体养好了。我便娶你。”
羽落毫无畏惧的说道。“我不想嫁你。”
太子一把扭住她的手腕。“由不得你想不想。”
羽落吃痛皱眉。却又迅速挂上笑脸。好像太子扭着的手不是她的一般。“羽落已经上过两次花轿了。这样的女子太子也要。”
太子笑声肆意。“我不在乎。就算你上过一百次花轿又怎样。你的身子还是干净的。我向來不在乎那些虚无的形式。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你。”
羽落不顾猛烈的推搡会让自己胸口的伤再度裂开。猛的将手抽回。第一时间更新“白羿浅。我告诉你。我说不嫁就是不嫁。这世上沒有人能强迫我。”
太子恼怒的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嘎然而停。太子一把将车窗关上。“你们都给我撤远了。”
只听脚步声整齐有序的撤离。与之一同并驾齐驱的马车也随着脚步声离去。
太子回身。“既然父王已经下了旨意。你早晚都是我的良娣。我见不得你总是一副高傲的模样。眼下的你就如同一只病猫一般。沒了武功。还不是任我摆布。”
羽落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太子。心里虽然怕着。脸上却依旧是鄙视的神态。沒等太子欺來。便先发制人的站起身扬手便是一巴掌。声音寒凉的说道。“你可知道是你父皇害死了我的爹爹。囚禁了我的娘亲。是你那后妈放火烧死刘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你我之间仇恨不共戴天。嫁与你。你当真敢睡在我的身边。”
白羿浅一愣。“你。莫要胡言。”
羽落咄咄逼人的上前。近在咫尺的怒视着太子。“我胡言。你回去问问你那皇上老子。是我胡言还是他不敢面对。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不知。第一时间更新为何派李旭龙去佛堂阻止。你是怕我查到关于当年事情的蛛丝马迹。”
太子心虚的往后退去。“我不知道。这是父皇吩咐的。他说你会好奇佛堂闹鬼的事情。怕你常去若是恰巧鬼上身便会破了你身上的圣血。他说打消你好奇心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你吓退。再不去佛堂。所以我才让李旭龙跟着你的。”
羽落停住脚步。从太子的双眸直看进他的心里。他不似在说谎。
羽落嘲笑起來。再度向太子步步逼去。眼中闪动着所有的怨恨和命运的不公。“你那皇上老子还真是胆小……这见不得光的隐晦事情压了他一辈子。现在他已经老了竟还不敢认错。连你都瞒。那就让我來告诉你。是你父皇垂涎我母亲的美貌。动了强抢的心思。皇后嫉妒心起。竟一把火烧了刘府。幸被皇上发现才将我娘亲救了。他却自私的想要占为己有。隐瞒了她还活着的消息。我爹在前线为他效命。以为娘亲死了。便一蹶不振。战死杀场。真正杀了我爹的凶手并非是姬云氏。而是你的父皇。”
马车的门被一路后退的太子撞开。白宇烈停住奔來的脚步。远远的看着太子从马车上退了下來。而羽落则是步步紧逼的跟了出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懂她。以她的性格。若是太子碰了她。她定会与太子拼个你死我活的。只是他沒有想到竟是这番场景。
羽落停住脚步仰头大笑。然后咬着后牙根狠狠的说道。“对。暗夜并非是我的仇人。姬云氏也不是我该恨的。你的皇上老子才是我该恨的。你带我回去。我要找他讨个说法。白羿浅你也该去看看我娘亲才对。那脸上一道道的伤疤如同她的生命一般。本是花开的年纪却被你的父皇摧残得提早凋零。而现在你又如同你的父皇一般。只因我身上这奇异的血。便要再走一遍他的老路。真是可悲。”
羽落言语里的张狂让太子无地自容……扬起手无意识的扇了过去。眼见着伤势未愈的羽落犹如落叶一般的倒了下去。太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下一片内疚。而他是太子。众目睽睽之下他需要端着身份的架子。
羽落抬眼朝太子的身后瞪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两手撑地艰难的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在阳光下看着甚至刺眼。唇色也变成了紫色。
羽落那淡然的表情与她身上的伤痛极其反差。让人看了不禁害怕。
一股怒火直冲太子心间。回身朝白宇烈走去。心知羽落的摇头和忍痛是做给白宇烈看的。太子自然的解释为自己乃是为了尊贵的威严。
一把抓住白宇烈的衣领。另一只握拳的手已经挥去。白宇烈闪身躲过。不想再忍。他怎受得了羽落委屈。同样举起拳头直击而去。出拳之快让人无暇反应。
力道受阻。拳头停在了太子的眼前。白宇烈回身看去。只见羽落两手拉住他的胳膊。凝视着他的双眸。眼中传达而出的讯息一读便懂。那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风轻云淡。白宇烈低头看去。只见羽落胸前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再看那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腕。血正一滴滴的垂落到地上。
伸手揽住她盈弱的腰身……回眸怒瞪着太子。眼光中好似能喷出火焰一般。“刘将军戎马一生。命都献给了霄暄国。如今他的女儿又是这般的不顾一切。殿下真的忍心这般逼她。”
太子哑言。转身朝撤到远处的士兵喊道。“速将太医带來。”
不过片刻便有一个士兵驱马前來。后面驮着一个医者。太子一把将医者拉了下來。拎着他快步朝羽落走去。
却不想羽落突然推开白宇烈的束缚向后退去。飞刀在手。猛力将一旁马车的绳索割断。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两腿狠力一夹马腹。骏马奔腾。白宇烈随后飞身追去。却不及骏马的疯狂。
羽落径直朝着左侧的护城河奔去。太子一把将马上的士兵拽了下來。翻身上马。他似乎也想到了羽落要干什么。然而一切都是枉然。太子勒住缰绳。眼睁睁的看着羽落和她身下的马奔进了河水之中。滚滚河水犹如猛兽一般奔腾席卷着。先是沒过马的身子。接下來是沒过羽落的身子。最后连头顶都沒过。起先墨色长发还在河面上飘动。最后连一丝墨色都看不到了。
士兵随着太子的大喊全都扑到河边。只听扑通一声。滔滔河水之上仅飘着一个黑色的绸带。那是白宇烈用來挽发的。
“是我。是我吗。是我害死了他们吗。”太子被眼前的一幕惊恐得喃喃自语。
“咳咳。殿下。人各有命。命运是谁人都挣脱不了的。哪怕你是太子。”
太子侧目看向一旁脸色泛白的周婉莹。满脸的苦味、伤情。自己竟逼得两个人都跳了河吗。
懊恼在心中蔓延。他不能不自责。他明明知道白宇烈爱她至深。不惜假扮成暮曦去接近她。只为了能护着她、陪着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明明答应说要帮他夺其芳心的。却因为父皇的一席话而改变了初衷。竟真的想着娶到她的美好。
白羿浅拨开眼前的士兵一步步的朝河水走去。径直迈了进去。“将他们找回來。我。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弟弟。不能再失去。”
士兵首领连忙上前。拦住白羿浅的去路。“太子。手下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请太子先行进城。回宫等着属下的好消息。”
白羿浅却眼光发直的继续朝河水中心走去。“白羿飞死了。我不能再让白宇烈也离开。找他回來。快。找他回來。”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而出的。他想起那个午后。阳光暖暖的洒在白羿飞身上。他靠坐在屋檐下。递给自己一张藏宝图。图上记载着霄暄国的命脉。若是争夺皇位。他不一定会输。当太医涌进來的时候。他已经咽了气。毫无痛苦。脸上竟然挂着笑容。(中文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