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阙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险些一头栽下去。孩子,她竟然有了孩子。她竟然……脚步沉重,他像个木偶般全身僵硬地走向一动不动的倪宛宛。蹲在她身边,看着她背上的血肉模糊,心,蓦的狠狠抽紧,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双手微颤,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口,左阙慢慢地翻过她的身体,轻轻的拥着。
倪宛宛两眼呆滞,脑中犹在回响着卓非说的那句话:“孩子,流了。孩子,流了。”
左阙的手心微微渗汗,轻拍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颊:“宛宛。”
双眼开始聚焦,却是看向下身裙摆上的血污,然后抬头,看着眉峰紧拧的左阙,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左阙一惊,连忙喊叫:“宛宛,宛宛?”
“快,先抱出去,她有生命危险。”卓非再次搭上她的脉搏,感觉到那似有若无的微弱的跳动,大惊失色,连忙对着左阙说道。
左阙点点头,小心的抱起昏迷不醒的她,大步往牢门外走去。
“门主,咳咳,你别忘了她是叛徒,你要放过她吗?”身后突然传来无梦不甘心的叫唤,左阙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依旧趴伏在地上的无梦,抛下一句:“废去她的武功,听候处置。”脚跟一旋,便匆匆的走出了地牢。
背后,无梦仍在声嘶力竭的喊着:“门主,你不能这么对我,她是叛徒,大家都会不服的,门主,门主。”
“行了,别叫了。他已经走远了。”路霖掏掏耳朵,不耐烦的打断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毒,生生的打掉人家肚子里的孩子。那鞭痕,连他看了都胆战心惊。还是她的碧青比较可爱。
无梦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吗?你还没那个资格。”路霖冷嗤一声回头,对着一旁的无色说道:“你是执掌刑法的,你来废吧。”
“恩。”无色点点头,虽然他与无梦共事那么多年,但门主的命令不得不从,他必须遵守。
上前,他抬起右手,冷眼对上无梦惊慌的双眸,狠狠的拍上她的头顶。
“啊--”一声惨叫,无梦霎时瘫坐到了地上。
左阙抱着倪宛宛匆匆回到西苑水榭,将她轻放到床上,便空出身子让卓非诊治,下针。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倪宛宛依旧昏迷不醒,像个活死人一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卓非的额上渐渐的冒出细汗,眉峰越皱越紧,手中的细针也越下越缓。
良久,细针尽除,卓非脸色暗沉,顾不上擦汗,对上左阙慌乱的蓝眸说道:“她活下来的机会很小。”
刚说完,左阙便双目圆瞪,猛的一把扯过他的领子,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说机会很小是什么意思,我要她活下来,活下来你听到没有。你必须救活她,必须。”
卓非狠狠的扯开他的手,火气也开始噌噌噌的冒了上来:“必须?我是神医,不是神仙。这世上没有必须的事。而且你不要忘了,她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你。我们早就劝过你,此事还有疑点,是你不听,不相信她,执意要将她关起来,这才会让无梦有机可乘,让她流了孩子。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边乱发火,生气?”
空气瞬间沉寂下来,静得只能听到两人呼喘的声音。左阙痛苦的抱头,陡然跌坐在身边的大床上。双手握上倪宛宛垂在一边的细小手指上,静静地看着她的出神。
卓非叹气,手拍上他的肩膀,低低的说道:“她身子的根底本来就很弱,加上两天来不吃不喝,又被无梦抽了那么多鞭,现在还流了孩子。只怕她已经是心力交瘁,不堪负荷了。”
“两天不吃不喝?”左阙呆愣的看向卓非,喃喃说道。
“这只怕又是无梦搞的鬼。”
视线重新对上倪宛宛,左阙眼中盈满痛苦:“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卓非摇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神色激动,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有,我们阎血门的传教之宝夜光璧,但是它现在下落不明,我们找了四年都没找到。现在……”未尽之语左阙自然明白。沉默,再次在房里漫开。
“宛宛,宛宛。”一阵娇呼蓦的自门外传来,下一刻,一抹娇细的身影直冲进房里。直到看到床上布满鞭痕的背脊和染红衣摆的血红时,她才愣愣的止住脚步。然后,猛的冲向坐在床沿的左阙旁边,狠狠的往她脸上刮去。
风暴阴霾瞬间冲上蓝眸,杀气遍布他全身。卓非一看不对劲,匆忙伸手扯过胆大包天的人儿,怒斥道:“云儿,你疯了。”
风暴自眸中退去,左阙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看也不看左芸儿一眼,视线重新胶在了倪宛宛身上。
有那么一霎那,左芸儿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甩过他巴掌,更狂论是一个女人。但是,她的担惊受怕也就那么一下,怒火便重新回到他眼中,挣开卓非的手,她三两步跑到左阙面前,对着他就是一阵吼叫:“左阙,你这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她?你不是很爱她吗?可是你连一点点信任都没给她。她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呀,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么爱这个孩子,多么疼惜这个孩子。现在,你却硬生生的摧毁了她。还,还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的伤痕。呜呜,宛宛,她怎么会那么可怜。宛宛。”
说到最后,左芸儿已经泣不成声,看着倪宛宛背上交错的鞭痕,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早知道,她就该陪在她身边,不该将她送到客栈就急着离开。要不是小遥辗转找到她,她还被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卓非走到她身边,扶着跪坐在床边的她,问道:“云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阎血门的人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更没道理传到她耳里。
左芸儿抬起袖子擦掉脸色的泪水,依旧不停的抽噎,断断续续的说道:“是宛宛的贴身婢女小遥找到我,告诉我实情的。宛宛她,真的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叛徒是无梦。”
“你,你说什么?无梦是叛徒?”卓非不可思议的叫道。
左芸儿点点头,将小遥告诉她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他们听。
卓非震惊不已,谁都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视线扫过拳头紧握,懊悔不已的左阙。他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猛的,左阙突然站起身,紧紧的擭住左芸儿的双肩,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夜光璧在那个婢女手上是不是,告诉我,那个婢女现在在哪里?”
左芸儿一阵气愤,凶狠的甩开他的手:“你到现在竟然还只关心你的那颗烂珠子,宛宛都成这样了。你……”
“云儿,左阙是想拿夜光璧救宛宛,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她。”卓非看着脸色铁青的左阙,急忙出声打断左芸儿的话,解释道。
“呃--”左芸儿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开口说道:“她和柳哥在密林里。”因为阎血门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因此送她们过来的柳哥和小遥都被阻挡在了外面。
左芸儿的话音一落,左阙便闪身离开,亲自去带了两个人回来,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小遥便已经站到了倪宛宛床前泪眼朦胧。
“小,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左阙却不允许她在这边哭哭啼啼,一手提起她的身子说道:“把夜光璧拿出来。”
小遥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浑身抖个不停,看着左阙狂怒的脸色一阵头晕。
卓非连忙上前隔开两人,轻声对着小遥问道:“你想救你家小姐吗?”
小遥忙不迭的点头,泪水重新堆上了她的眼眶。
“那就把夜光璧拿出来,它能救你家小姐。”小遥一听这话,忙从袖中掏出那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
卓非接过,就在左阙焦急的眼神中,将它放到了倪宛宛的手上,拿起一旁的细针扎上她的手指,将血珠滴到了珠子上。
突然,珠子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正个房间都笼罩在白晃晃的光线中,良久,大家欣喜的发现,倪宛宛背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呼吸也渐渐平稳。半刻钟后,她终于睁开了晶莹大眼。
不适的轻哼两句,倪宛宛虚弱的翻了个身。看到熟悉的刺眼白光,泪水止不住的滴了下来,落在了手中的珠子上。此时,白茫茫的光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
电灯,电视,沙发,相片,倪宛宛欣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流满面的看着那一对相互依偎,看着手中全家福的中年夫妻。拼尽全力,她沙哑的叫道:“爸爸,妈妈。”
手缓缓伸上前,隐入景象中竟然慢慢的开始变得透明,身体也渐渐的开始发光,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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