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死后一个月里,倪宛宛一直呆在阎血门里休养。
这日,卓非照常一脸严肃的迈进她的房间,替她把脉诊断。半晌,如往常一样,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头。
倪宛宛收回手,摆好袖子,淡淡的问道:“我的身体还没好吗?”
“你的身体本来就很弱,这次又受那么重的伤,虽然夜光璧救了你一命,但是真要痊愈的话,最好还要好好调理。”
“是吗?”倪宛宛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卓非,其实你并不需要做这些徒劳的事情,你想替他留下我,一直拖延我的病情。但是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
卓非一愣,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这一个月来,他对你所做的事你都无动于衷吗?更何况,真正伤害你,让你流了孩子的是无梦,不是他。”
“你说的没错,但是无梦伤害的只是我的身体,身体伤了,或许还能愈合。但是他伤的是我的心,心寒了,做再多的事都无法弥补。”
“但是……”卓非还想说些什么,开口,却不知道要如何劝下去,只能垂下头,默默地摇着扇子。一个月的时间,依然不能让她放下。左阙的悔意,全阎血门的人都看在眼里,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人变得憔悴,痛苦的每天守着她的房门前,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话语。连他都不忍,难道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你不必劝我了,明天我便会离开。”倪宛宛依旧一脸清冷。
“明天?”卓非一惊,眉头深锁,紧紧的看着她:“那么快,你真的不考虑了吗?”
倪宛宛摇头,看着窗外:“没有那个必要了。”
门外,一抹消瘦憔悴的高大身影僵硬的站着,最后,绝望的闭上双眼。她真的否决了他,不爱他了吗?那他该怎么办?她失踪的那两个多月,他已经尝到了心被掏空的撕心裂肺的感觉。现在他已经不敢想象,失去了她,他还要怎么坚持下去。原来,他对她的爱已经这么深这么深了。
手,僵硬的伸到半空中,几次深呼吸后,终于缓缓的敲了下去,直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他才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倪宛宛面前,痛苦的看着她。
卓非静默的看了他们良久,最后,轻叹一口气,缓缓走出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两人。
移开与他对望的双眼,倪宛宛冷冷的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心,被狠狠的扯了一下,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半晌,才痛苦的低语:“真,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如果你恨我,不能原谅我的话,你可以留下来报复我,折磨我。但是,不要离开我。”最后的声音很弱很弱,几不可闻,就像是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
倪宛宛依旧不看他,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上:“没那个必要,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或许应该说,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不。”左阙猛的一步上前,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身体止不住剧烈的颤抖。听她说出那么决绝的话,他的心似乎被人硬生生地撕成两瓣,鲜血淋淋。
倪宛宛一动不动,静静地任他拥着,直到他自觉的放开双手,才冷漠的背转过身,下着逐客令:“你走吧,我心意已决。明天便会离开。”
左阙苦笑一声,落寞的放下双手,闭上眼:“你离开后有什么打算?”他不想和她断了联系,哪怕让他知道她的行踪也好,他不会再去打扰她,只要她平安就好。
只是,倪宛宛却不是这么想的,要断,就断得彻底:“这已经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许久,身后没有传来的任何声响。然后,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倪宛宛回头,看到的只是左阙落荒而逃的背影……
次日,倪宛宛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行李,便偕同小遥离开了阎血门。
“你真的任由她就这样离开吗?”卓非摇着扇子,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人影,对着身边的左阙问道。
左阙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直到那抹身影消失许久,才面无表情的转身,对着身后的无情吩咐道:“派人跟着她,直到她找到落脚的地方。还有,在慕容天还没死之前,注意她的安全,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她的下落。”
“是。”无情领命。
卓非看着他的身影,摇摇头,轻叹口气,无奈的跟了上去。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小遥跟在倪宛宛身后,疑惑的看着她在大街上左右张望。
“小遥,你知道哪里有雇马车的地方吗?”倪宛宛蹙紧眉,她现在才发现,虽然来了古代那么久,真正一个人做主的时候却没有。每次身边都会有人陪着,所以这些事她根本不用操心。如今她要雇个马车都感觉无从下手。
小遥笑了笑,指着前方不远的地方说道:“小姐,哪里不是写着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着七八个人,各个都坐在马车上无聊的闲磕牙。旁边还立着一大块牌子。上书:单雇马车,一天三两,押金三十两。连同车夫,一天五两,不用押金。
倪宛宛顿觉满脸窘迫,连忙拉着小遥走到一个看似老实可靠的中年大叔面前说道:“大叔,我要雇马车。”
坐在车上的车夫顿时来了精神,一脸热情的说道:“好咧,姑娘是单雇马车还是连同车夫?”
“当然是连同车夫了。”说着,倪宛宛便从袖中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他手上:“我们要去南宫国的平城,你看这些银两够吗?”
车夫忙接过她手中的银票,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够了够了。姑娘上车吧。”然后,他便从马车后面拿来一个小方凳垫在车门下面,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恩。”倪宛宛颔首,拉着小遥便踩着方凳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车夫一脸笑意,对着后面喊了一声:“两位姑娘坐稳了。驾。”下一刻,马车咕噜咕噜地跑上了大道。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去南宫国的平城?”小遥帮她垫好后背,安置好包袱,然后对着她不解的问道。
倪宛宛轻轻的闭上眼,靠在车上小憩。听到她的问话,又重新睁开眼,撩起车帘看向外面,神思飘得很远,淡淡的说道:“去找一个人。”
心中始终是放不下暗的。过了那么久,南宫夜冥应该也消停地差不多了。她一直有一种感觉,暗没有死,他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所以她要去找他,找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深爱她的男人。
小遥依旧一脸不解,但是看到她一副神游的样子,便也不再打扰她。径自移至一旁整理东西。
顿时,马车内只剩下一片沙沙声。
时至晌午,马车已经出了城门,驶入了僻静的大道上。眼前疾驶而过的树影,让倪宛宛的心情轻松不少。
“驾驾驾驾。”突然,迎面而来几匹凶狠的棕色大马,快速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随后,便听到门外的车夫不满的声音:“太不像话了,这么快,要是撞到了人怎么办。真是缺德。”
“就是。”车内的小遥也附和着,伸手便要将倪宛宛面前的窗帘放下来,好替她挡去尘土。不想手刚伸出去,便被她隔开。小遥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她:“小姐?”
倪宛宛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愣愣的出神。突然,她猛的大喝:“停车。”
车夫一惊,忙收紧缰绳,勒住马儿,然后便听到倪宛宛出声问道:“刚才那几个人去的方向是通往哪里的?”
“京城。”
“好,那我们掉转方向,跟着他们,去京城。”倪宛宛激动的对着车夫说道。
闭上眼,她开始暗暗的祈祷:那道熟悉的身影,希望她没看错,希望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