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马不停蹄,一路急赶,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阎血门入口处的树林里。不想有一个人却早已等在了那里。
倪宛宛急切地跳下马车,跑到那人身边,满脸着急地问道:“卓非,左阙在哪?”
卓非冷冷地看着他,淡漠疏离的眼神里涨满浓浓的怒火和责备,许久,才克制住想怒吼的冲动,背过身毫无感情的说道:“他没事,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倪宛宛一愣,随即摇头:“我想看看他。”
“不必,你走,离开这里,离开阎血门,从此阎血门和你不会有任何关系。”卓非转过身,愤恨地盯着她,随后扫了一眼她背后的三个男人,冷哼道:“你就和你的相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出来招惹是非了。”
倪宛宛垂头,低低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没那个必要。”
“我只是想看看他。”倪宛宛依旧是那句话。
卓非顿时火冒三丈,刚想对她咆哮出声,却看到她微耸的肩膀和不断落下的泪。终于还是狠狠地抑制住自己的怒气,低沉着声音道:“他不在这里,两个时辰前离开的。”
猛的抬头,倪宛宛急切地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师父带走的,他中的毒,连我都没有办法,我师父是唯一的希望。”
“真的?你的意思是你师父能救活他是不是,他会安然无恙?”倪宛宛顿时欣喜地叫道。
卓非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着满脸喜悦的她,霎时一阵刺眼,想也不想便当头一盆冷水给泼了下去,“不一定,师父也只是说会尽力而为,救不救得活还得靠天意。”
笑容一僵,倪宛宛陡然一个哆嗦,“那你师父在哪里,我去看看。”
“不用了,师父行踪不定,带了左阙便已经消失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了,你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说完,卓非便背过身,不再理她。
倪宛宛还想说些什么,暗却走到她身边对她摇摇头,“走吧,左阙不是说过,如果他没事了自会来找你吗?我想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我们还是先走吧。”
犹豫片刻,最后看了一眼卓非,倪宛宛点点头,“好吧,我们走。”
卓非回头,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淡淡地吐出一口气,师父,左阙就有劳你了。然后,他便毅然回头,去执行左阙最后下的命令--全力追杀慕容照。
回到欧阳别院,倪宛宛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都不见。欧阳玉他们虽然担心,却也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除了派人定时送过去一日三餐,便也没再打扰她。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找出慕容照。
而在这期间,欧阳玉更是惊人的发现,一直派人追杀宛宛的人就是玥晴公主。将此事禀明东方寻后,迫于欧阳玉和南宫夜冥两兄弟的压力下,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他还是将她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宫。而玥晴公主早在遭到慕容照侮辱之际,便已经心灰意冷,如今更是万念俱灰。出宫不到两日,受不住贫苦和众人的奚落,自杀身亡。
倪宛宛依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欧阳玉见她三餐定时,据送饭菜的丫鬟回报说,她一切正常。因此,他们虽然担心,还是没去打扰她。
“丫头,你要将自己关在房间多久啊,老头我都在这陪你陪了三天了。”今日,倪宛宛的房间终于不再平静,多日未见的某位师父此时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吃着鸡腿吃得正欢的某人,一脸垂涎。
抹了抹嘴,倪宛宛斜睨了他一眼,说道:“关到你带我去见左阙为止。”
三日前,正打算“出关”的倪宛宛房间里闯入他这位不速之客后,她刚踏出的左腿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原因无他,据说此老头就在前两天见过卓非的师父,自然,他也见到了左阙。老头说:左阙现在虽然活着,却一直醒不过来,成了植物人。虽说他带来的消息不算太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见见他。
“丫头,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都说了,我现在不知道那臭卖狗皮膏药的在哪里?”
“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倪宛宛眯起眼,阴阳怪气地说道。看他一副眼神游移不定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在说谎。
“丫头,我没必要骗你呀。你去打听打听,江湖上谁不知道我白胡老人的为人,这种欺骗自家徒弟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某老头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倪宛宛冷哼一声:“得了吧,就你那点底,玉早就告诉我了。原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胡老人常常将自己的徒弟丢在危险中,独自逃命。”
“那是为了训练他嘛,你知道,老鹰就是一次次将自己的孩子抛下大树,让它学会飞翔不是?我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才会这么做的。”白胡谄笑着狡辩道。
“那又是谁为了一把上好的宝剑,出卖自己的徒弟,将商业机密告诉对手,让自己的徒弟损失了几十万两的银子的?”眯眼,倪宛宛猛的对上他心虚的脸。
“我……我,那个。反正他的银子很多,也不差这点不是?”玉那个臭小子,怎么把什么事情都告诉这丫头,让他这师父的颜面往哪里放啊?
“好吧,这些我就都不计较了,但是你和卓非的师父认识几十年,虽然一直看对方不顺眼。可是你就不能为了你唯一一个可爱的,聪慧的,美丽的的女徒弟放下成见,让她见见自己心爱的男子吗?你就忍心看到两个彼此真心相爱的人天各一方,不能终成眷属吗?”
白胡猛的一哆嗦,嘴角抽了抽。完了,她这个徒弟受到的情伤太重,开始语无伦次,颠倒是非,不太正常了。他还是趁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你要去哪儿?”一把将他的衣领提了回来,一只泛着毒光的暗器死死地抵上他的脖颈,倪宛宛阴森森地说道。
“呵,呵呵。”白胡干笑两声,“丫头,我是你师父,你,你这样做,有违常理不是?”
“呀,天下红雨了,连你都会在乎常理了?”
白胡垂下头,好吧,他承认,自己说不过她,但是让他去见那臭卖狗皮膏药的,死都不干,他也是很有原则的。
“丫头,换个要求行不行。比如,神秘的高山?”白胡眨眨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倪宛宛皱了皱眉,随即冷哼一声:“说清楚。”
“说不清楚。我亲自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白胡抓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移开脖子上的暗器。
“好,我们先知会玉他们。”
“哎。”白胡连忙拉住她,低声说道:“你去知会他们,他们肯定会跟来。人多了就不好玩了。”
“敢情你是去玩的?”挑眉,倪宛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办事,我玩。嘿嘿。你就留封书信给他们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倪宛宛二人便来到城外一处巍峨的大山前。几个纵身,起落,他们便已经登上了山峰。时值夜间,黑漆漆地夜色掩盖了两人的身影。
白胡熟门熟路地摸到山间的暗门,身形一闪,两人便进入了空荡荡的大山腹地。
贴着墙边,倪宛宛小心地随着白胡移动着。突然,白胡从怀里掏出一大块布,随后分了一半给她,考虑了下,又将手中的一份为二,塞了一半给她。然后,掀开白布,挑开蒙面黑布,捏着鼻子,一口吞了下去。
倪宛宛探头一看,不就是榴莲吗?呵呵,看他一副像是在吃毒药的样子,真是有趣。
“你还看着我干嘛?赶快吃,赶快吃。”白胡吃完,见她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不禁恼羞,假装不耐烦地催促道。
倪宛宛耸耸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的白胡一阵泛酸,直接转头。
吃完榴莲,倪宛宛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才好奇地问道:“你给我吃这个干什么?”
“等等就知道了。”说着,白胡率先开始往里面移。
而倪宛宛,直到看到那一堆熟悉的红色虫子,她才猛的醒悟过来。原来这里,便是右相转移兵器,龙袍的阵地。
“怎么样,吃了榴莲,这些虫子就怕我们了。”看着脚下将他们围成一个圈的虫子,白胡得意地说道。
“恩。”倪宛宛无意识地答道。原来这些虫子是怕榴莲味,幸好上次她心血来潮,来右相府之前拉着死都不肯靠近的小遥,塞了一些榴莲进肚。
白胡继续前进着,,边走边说:“里面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呢。”说着,便拉着她一同站到了一个挂着龙袍的架子前。
“等等,师父,你既然知道这个地方是右相造反的证据,为什么不亲自告诉玉和皇上,让他们来搜呢?”
“嘿嘿,丫头,我这不是把这么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让给你吗?”
“少来。”倪宛宛冷嗤一声,压根就不信他说的话,沉默半晌,突然眯起美眸,直直地盯着白胡瞧,“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怕到时候皇上不成功,右相会找你的麻烦吧?”
“丫头,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师父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
“你……”白胡一阵颤抖,瞧瞧他都收了些什么徒弟呀,就算他真有这种想法,也不必这么不给他面子,当面说出来吧,大家心知肚明不就行了吗?
“好了好了,对你的人品我也不去探究了,既然知道这个地方,我们赶紧回去,告诉皇上他们。”倪宛宛摆摆手,看了看四周,居然和当初他们在密室看到的布局一模一样,真是没创意。
“你们觉得你们走得了吗?”突然,一声张狂的笑声传入耳内。下一刻,他们面前的门口便被堵得严严实实,两排弓箭手整齐划一地蹲在那里,拉好弓,瞄准他们。
倪宛宛退后两步,回头看了看白胡,却看见他一副她从来都没看见过的严肃表情,满是皱纹的脸紧紧地绷着。
此时,两排弓箭手突然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自中间走出,笑看着他们,倪宛宛认出,他便是右相。
“白胡,你以为你来来去去好几回,我都毫无发现吗?你也太小看我楚某人了吧。是,你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是你却不知道,我这些可爱的虫儿会给我报信,哈哈,不错,今天还带了个小女娃来。现在,可以掀开你们的蒙面黑布了吧。”右相十足一副老狐狸的模样,看得倪宛宛一阵反胃。
探手一扯,脸上的黑布应声而下。冷冷地扫了右相一眼,倪宛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右相,好久不见。”
“你,米虫公主?”右相显然并没料到出现在这里的会是她,一阵惊愕,随后脸色一变,阴狠地说道:“既然是你,那我就更加不必留你们的性命了。弓箭手,准备……”
“慢着。”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倪宛宛面色一喜,这个声音,是楚歌。
楚歌自后面走出,来到右相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右相紧紧一皱眉,不满地看着自己向来器重的二子,问道:“歌儿,你这是做什么?”
“爹,此人也并不是非杀不可。”楚歌垂首,恭敬地对着右相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吧,只要他们归顺我们,对我们不是大大有利吗?”楚歌面无表情,依旧垂首。
“那么歌儿想要怎么拉拢他们呢?”右相老神在在,似乎正在洗耳恭听。只是他周身似有若无得散发出的怒气却让倪宛宛胆战心惊。
楚歌却毫无畏惧,看也不看右相一眼,仍然垂首说道:“何不让我娶了此女子呢?”
此话一出,不只右相,一旁的倪宛宛,白胡,以及拉着弓箭的侍卫,甚至是一直隐身暗处的某些人,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右相终于怒吼出声:“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是有夫之妇,你要娶她一个失贞的女人不成。你将来的地位贵不可言,娶她岂不是个笑话?”
嘴角剧烈的抖动,倪宛宛死死地瞪着右相,咬牙切齿。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早就抽出暗器将他射成蜜蜂窝了。说她失贞?她……忍。
“我不会同意的,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将来供你选择的女人成千上万。”当初在宴会上歌儿替这个女人说话,他就早该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迷惑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既然如此,那她更加不能留。
手抬起,他刚想下令弓箭手准备。冷不防身后又传来一道制止的声音:“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