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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位于皇宫中间地带,这里能听到那么清晰的喊杀声,只能证明一件事——出事的地方在皇宫里边。

男子身形一变,黑影一闪,人已到了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往外看,登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漆黑的夜,被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若不仔细看,只当是漫天的繁星。原本幽暗沉寂的宫殿,一下子拥有了属于皇宫才有的宏伟气势,金碧辉煌,彩绣夺目。

天上一弯新月,被重重云层挡住,只有缕缕青白的光,偶尔透过云层,照不亮夜空。

忽略掉那震耳的喊声声、刀枪声,也许会觉得这是一幅难得一见的美景。

可惜,生死关头,两人早没了这份赏月赏灯赏美人的闲情逸致。

“出了什么事?”云岫的声音清脆和缓,带着从容不迫的镇定,彷佛不是久居深闺的妇人,而是征战沙场的老将。

男子高高吊起的心在听到她的话后缓缓放下,转过身深深凝视着她。

冷静如常的女子让他忽地觉得这一切,兴许是另一个美好的开始。他眉峰轻跳,良久,嘴里吐出一句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发动了宫变。也许,你的宫殿,已经完全在他们掌握中了。”

他一直误会了,以为殿外包围的暗卫,是为了抓他。其实,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他,或许,他只是一个诱饵,给他们制造了完美的机会,在宫外布置重兵埋伏的机会。

现在的他,等于是瓮中鳖,任人宰割。

他偏薄的嘴唇,越发抿成了一条线。高高的鼻梁,与坚毅的下巴连结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十足的贵气桀骜。

遥远的红光,越过黑夜映在男子乌黑如墨的发上,彷佛墨绿底的上等绸缎,用金线绣上无数雍容华贵的牡丹。

冷风袭来,他的气息,似风中百合,雪夜梅花,淡薄清雅,又不失华丽。

那一刻,云岫再次从他身上看到了邵轩的影子。当年情浓处,邵轩为她燃放了一个城市的烟花,绚烂至极,奢靡至极。五彩的烟花将他的头发、鼻子、眼睛染成一片祥云,晶亮的眸子里,有她含笑而歌的倒影。

往事不堪回首,恍然若梦,已是生死相隔。

她,太自由,太爱自己,给他的爱却太少。终于有一天,他为她,可以不惜生命;然后,她才清楚,她欠他有多少。

此刻,眼前的男子,让她听到心内由来已久的那份歉疚。

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他温厚绵软的大掌,熟悉的温度透过手心的相连,传递到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她莞尔而笑,刹那如春之华光,脆生生道:“你在这躲着,别出去。”

她说着,在他掌心捏了捏,然后放开,飞快地转身向外跑。

耳畔有忽忽的凛冽风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因为她把他当做了邵轩,才要救他;而是,她不出去,两人都将面临被发现的危险。

她一个弱女子,对方不一定会要她的命。与其两个人一同被困死,倒不如奋起一搏,或许会有转机出现。

脸上湿湿的,冰冰的,她眼前,一片迷离烟花。

海棠红缎面的碎花曳地长裙,在血腥的夜色里飞起悠扬的弧度,恰似绽放的昙花,醉人却短暂。又是遥不可及的灼艳,向着光,飞蛾扑火般远去。

美人如花隔云端,清远亦倾。

直到那翩飞的衣袂彻底消失,他才猛然惊醒,只觉自己的心瞬间空了,可是却比从前更重,绞得他不能呼吸。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不知他的身份,不问他的姓氏,不为他的荣华富贵,单纯的、毫无动机的,对他笑,为他勇闯火海。

他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愿意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愿意把生死托付给她。

他没有前去阻拦她,她的骄傲,他来成全,赌上他一腔未实现的豪情。

云岫溜回寝殿,老皇帝依然睡得死人一样,发出巨大的鼾声。

寝殿的门被人撞开,之前伺候她的两个宫女惊慌失措奔进来,冲着她大喊道:“小姐,有人发动了宫变,咱们昭阳宫……已经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怎么办?宫里的人,都吓得各自逃窜……”

之前老皇帝说,她是今日才入宫的,那么这两个丫头现在还记得护着她,而且叫她小姐,定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应该可信吧?对了,她的娘家是谁,会不会想法营救她?

她随即苦笑,肯将她一个芳华正好的女儿送来与个老头为妾,想必那些亲人,根本不在乎她,又有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救她。

“你们先别慌,知不知道是谁发动了叛乱?”无人倚靠时,她远比平时沉静,自信中透出果断,明亮灼人。

“不知道……”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摇头。其中那个高鼻梁,圆脸的丫头叫若年,立时反应过来,匆匆说道:“小姐,我这就去打听……”话未说完,人已经箭一般冲出去了。

云岫不由得点头,又对剩下那个吩咐道:“去找一条绳子来。对了,贴身伺候皇上的内侍和侍卫们呢?”

被她一问,那丫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回道:“皇上和小姐安歇后,那个伺候皇上的总管太监推说有事先走了……其余的,混乱中也没注意。侍卫们都在宫外,可是,他们好像没有一点救驾的反应,任我们询问呼救,却一动不动。”

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逐渐低沉,直至萎靡。

都这个时候了,不准备救驾的人,估计是早就叛变了的。

“……不用绳子了,扯下帐幔来,捆了他。”她面冷如冰,语调好似二月里树梢上轻薄的雪,稍一暖便会化了。

贴身的侍卫都倒戈了,看来这个老皇帝,是做到头了。

若华触到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咬咬牙,照着她说得动作起来。很快,已经把个肥胖的老皇帝捆得像只粽子一样,而他,竟然呼呼大睡。

她们这边才办完,先前出去打探的若年恰好回来,大声喘着气道:“皇后宫中、几位妃嫔宫里,年小的皇子,还有御书房,都已经被他们控制了。现在……现在,正朝咱们这里来,领头的好像是纯王爷。”

说到最后,她有些犹豫。

因为,那个纯王,从他五岁起就是出了名的痴傻疯癫,举国上下无人不知的。皇上面上对他极好,实际上,宫里随便一个小太监、小宫女都能欺负他,大家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过。

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愚鲁的人,竟然可以一夕改变,做下谋朝篡位的大事。

当然,谋朝篡位说得严重了。

如果不是当年的意外,现在,或许他本来就是皇帝。

通向皇位宝座的路上,累累白骨,并不鲜见。

“纯王是谁?”云岫不自觉问了出来,问完后悔不跌。人人认识的人,唯有自己不认识。

两个宫女俱是一愣,到底没敢多说,只是解释道:“小姐忘了吗?他一个多时辰前还吵吵嚷嚷着有刺客,闯了进来。他素来疯癫,谁也不把他的话当真,可他不依,愣是要硬闯……”

痴傻疯癫?抓刺客?宫变?

他是王爷,但应该不是皇帝之子,多半是侄子之类的。显然,这是一个伪装了许多年,一举利用老皇帝寿辰放松戒备时发动宫变的厉害角色,他既然暴露本来面目有所行动,至少应有七八分的把握吧?

自己是老皇帝的妃子,他若心狠些,自己必死无疑;否则,也逃不开一个在冷宫受尽折磨的下场。

云岫转身面对床榻,美目死死盯着被包得棱角分明的粽子,一手支颐细想。

她的鼻尖,沁出轻薄的细汗,宛若腮映皓雪,淡红褪白。软釄的灯烛照着她耳后裸露的一小段雪白脖颈,那白,透明般的清澈,覆上一层朦胧的胭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无数脚步声由远而近的时候,她终于挺直纤腰,朗声喝道:“你们两个,抬也要把他给我抬出去!”

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满殿的金光,灼灼生辉,潋滟风华凌空出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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